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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年輕人”陳少琪: 是音樂選擇了我

發布時間:2022-06-27 15:39:00來源: 羊城晚報

  “資深年輕人”陳少琪:

  是音樂(le) 選擇了我 在機遇麵前要好好鍛煉

  知名音樂(le) 人陳少琪的社交賬號簡介是“資深年輕人”。他寫(xie) 過三千多首歌曲,監製過的歌曲則有五六百首,是《夕陽之歌》《風再起時》到《灰姑娘》《紅綠燈》等歌曲的填詞人,多年來一直佳作不斷;他擔任過音樂(le) 製作人、演唱會(hui) 總監、電影監製;同時還是攝影師、畫家、模型發燒友,其興(xing) 趣之廣泛、活力之無限,讓許多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都要感歎一句望塵莫及。

  他也是最早來到內(nei) 地發展的香港演藝人之一。從(cong) 2007年香港回歸10周年、2008年北京奧運、2010年上海世博會(hui) ,知名音樂(le) 人陳少琪用他的創作見證著國家的進步。在香港回歸祖國25周年的當下,陳少琪又帶來歌曲《前》以及係列微電影《出發2022》。

  這位永不停步的“資深年輕人”會(hui) 如何回顧自己這幾十年的創作生涯?作為(wei) 一名在內(nei) 地生活十多年的香港人,他如何看待內(nei) 地和香港的關(guan) 係?以下是他的自述。

  幾十年 隻做創作這一件事

  我今年57歲。這幾十年,我隻做一件事,就是創作。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ge) 幸運的人。第一層幸運是天分。對我來說,創作有點像手機的預裝程序,好像一出生就自帶了。我在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在騎樓底找個(ge) 箱子當書(shu) 桌,把披頭士、卡朋特等外國樂(le) 隊的歌填上中文詞,用詞、押韻都有板有眼。小時候還愛畫漫畫,畫完之後就“逼”著哥哥姐姐邊看邊聽我講故事。到了十幾歲的時候,我掙到錢買(mai) 了人生第一台膠卷相機,由此開始玩攝影。

  第二層幸運是際遇。我的家境不算好。但我在四兄弟姐妹裏年紀最小,哥哥姐姐出來工作後減輕了家庭的經濟負擔,給了我選擇工作的自由。我從(cong) 來沒想過做什麽(me) 可以賺更多錢,在機緣巧合之下,我因音樂(le) 被大家認識,大家便把我定位為(wei) 音樂(le) 人。但我從(cong) 來都是個(ge) 橫向發展的人,攝影、畫畫、做模型,我從(cong) 來都沒有停止過。這些事情雖然不賺錢,但我很享受:我開過畫展和攝影展,不過作品都是非賣品;我花了三年時間做了一個(ge) 日本京都的微縮模型,去年剛完成。即便在音樂(le) 領域裏,我的身份也很多樣,基本上沒有什麽(me) 崗位是我沒做過的。

  填詞是我在音樂(le) 行業(ye) 的起點。我在20世紀80年代剛入行時,香港樂(le) 壇堪稱“群星閃耀時”:Sam哥(許冠傑)把草根歌曲寫(xie) 得出神入化,鄭國江老師的歌詞意境優(you) 美,林振強先生擅長寫(xie) 非常深刻的情歌,盧國沾老師一句“大地在我腳下”(1986年電視劇《秦始皇》主題曲)就把帝王霸氣寫(xie) 得淋漓盡致。但我一直有個(ge) 理念,藝術創作就應該做出不一樣的東(dong) 西。所以前輩對我的影響是“反麵”的,我避開他們(men) 走過的路,做出自己的特色。要在芸芸高手中闖出一條路的確很難,但如今看來,我算是做到了。有網友評價(jia) 我的歌詞有電影感和都市感,的確如此。比如我寫(xie) 《紅綠燈》《落錯車》《分手總是在雨天》,歌詞裏出現的看著紅綠燈過馬路、坐公交車下錯站、在下雨的街角重逢舊情人等畫麵,都是非常城市的。在一段時間裏,寫(xie) 這種都市風格的人相對比較少。

  我有一套自己的創作方法。每首歌都會(hui) 先找一個(ge) 創作動機,剛入行的時候不熟練,我會(hui) 先寫(xie) 文案。用《紅綠燈》舉(ju) 個(ge) 例子吧,這首歌想用紅綠燈來比喻愛情中踟躕不前的感覺,我先寫(xie) 出每一段要表達什麽(me) 內(nei) 容。寫(xie) 完後再看,如果覺得足夠吸引人,才動手將這些內(nei) 容寫(xie) 成歌詞。歌詞寫(xie) 多了,我慢慢可以隻列出要點;寫(xie) 到1000首左右,要點已經在我腦子裏,就不用寫(xie) 文案了。

  用音樂(le) 為(wei) 歌手寫(xie) 人生日記

  我喜歡跟歌手長期合作。了解一個(ge) 人之後再為(wei) 他寫(xie) 歌,先不管歌曲紅不紅,但一定更容易“人歌合一”。《紅綠燈》是我給鄭融量身定做的,她身材嬌小,我覺得她可以把小女生在感情裏患得患失的感覺演繹得很到位。如果這首歌給陳慧琳、梁詠琪這種“高妹”來唱,就沒什麽(me) 說服力了。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在用音樂(le) 給歌手朋友寫(xie) 人生日記。比如梁詠琪,她23歲時,我給她寫(xie) 《我鍾意》,讓“文青”成為(wei) 她的標簽;她25歲的時候,我給她寫(xie) 《25》;她遇到感情問題的時候,我給她寫(xie) 《給自己的情歌》。又比如張學友,據說我是給他寫(xie) 了最多歌詞的人,總共109首。

  寫(xie) 過那麽(me) 多歌,有幾首讓我覺得百味雜陳。一首是寫(xie) 給梅姐(梅豔芳)的《夕陽之歌》。這首歌與(yu) 陳慧嫻的《千千闕歌》翻唱自同一首日文歌,後者的填詞人是林振強,雖然跟他“同題作文”,但我並不覺得有壓力。其實當時香港樂(le) 壇一共翻唱了三四個(ge) 版本,除了大家最熟悉的這兩(liang) 首,Blue Jeans樂(le) 隊也出過一個(ge) 版本。《夕陽之歌》我寫(xie) 了兩(liang) 版。第一版是普通的男女分手情歌,但在錄音前兩(liang) 三天,梅姐說她剛接了徐克導演的《英雄本色3》,想把這首歌推薦給導演,但歌詞要推翻重寫(xie) 。我用一天趕出新版的歌詞,寫(xie) 的是梅姐在片中飾演的那位江湖大姐大的內(nei) 心掙紮。我當時想的和寫(xie) 的都是電影角色,誰曾想到十幾年後,梅姐在最後的演唱會(hui) 上選擇了這首歌作為(wei) 自己的告別曲。在她最後一次公開演出中,我坐在第一排,看著台上的她穿著婚紗唱出《夕陽之歌》。那種感覺已經超越了難受,沒法用言語來表達。

  另一首是寫(xie) 給哥哥(張國榮)的《風再起時》。這是他的告別退演唱會(hui) 主題曲。有一天,我跟他和他的恩師黎小田一起在香港中環吃飯,當時我一秒鍾就想到“風再起時”這四個(ge) 字,簡直好像有人在背後告訴我一樣——哥哥的成名曲是《風繼續吹》,他如今隱退,不如就寫(xie) 一首《風再起時》。哥哥聽了之後,很快就把副歌哼了出來。他一邊哼,黎小田一邊記,20分鍾不到,這首歌就基本成型了。黎小田馬上整理出簡譜,抄了一份給我回去填詞。所以我寫(xie) 歌詞的時候連demo(樣本唱片)都沒有,還挺少見的。歌詞裏有一句“但願用熱烈掌聲歡送我”,但我沒想到,2003年,我親(qin) 眼見證了哥哥的靈車駛出時,路兩(liang) 旁的歌迷一邊哭一邊鼓掌送別他的場麵。

  還有一首為(wei) 羅文寫(xie) 的《留給這世上最美的人》,他離開後,大家常用這首歌送別他。我還記得,那張專(zhuan) 輯裏的很多照片都是我給他拍的。

  寫(xie) 歌的時候,我從(cong) 來沒想過以後會(hui) 有如此傷(shang) 感的事情發生。填詞人有時似乎一語成讖,但其實心裏並不好受。那幾年,我見證著老朋友一個(ge) 個(ge) 離開,巨星一顆顆隕落,如今再聽這些歌曲,仍然覺得非常遺憾。

  港樂(le) 未死 新人需要一盞聚光燈

  這二十年來,很多人都喜歡說“港樂(le) 式微”甚至“港樂(le) 已死”,但事情不可以這樣看。香港流行音樂(le) 之所以在20世紀八九十年代如此輝煌,是因為(wei) 我們(men) 起步早,所以可以輻射到全國,巨星如張國榮甚至紅到日本韓國。客觀分析,香港流行文化曾獲得的關(guan) 注是不成比例的——當時香港隻有500萬(wan) 人口,但幾乎全中國、全東(dong) 亞(ya) 都在聽粵語這種隻有看字幕才能懂的語言。到了後來,各地樂(le) 壇逐漸發展,大家便沒有必要隻聽香港流行歌了。所以不是港樂(le) 不行了,而是聚光燈在千禧年之後轉向了別的地方。

  我認為(wei) 香港從(cong) 來沒有離開舞台,隻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men) 變成了在暗處起舞,別人看不見。“港樂(le) 式微”這種說法是自大的:拚市場,我們(men) 拚不過,但如果拚歌曲質量,香港未必會(hui) 輸。現在的香港樂(le) 壇更加百花齊放,不再是“魚蛋歌”(易入口,但沒有內(nei) 涵的歌曲)的天下。某種程度上,當代年輕人甚至比我們(men) 做得更好:因為(wei) 當年做音樂(le) 可以掙到錢,做得好是應該的;但現在市場低迷,做音樂(le) 的回報率變低,但他們(men) 仍然在堅持。

  倘若聚光燈再次照過來,你會(hui) 發現香港音樂(le) 人依舊優(you) 秀。比如,幾年前湖南衛視把聚光燈打向鄧紫棋,她被看見了;現在《聲生不息》這個(ge) 節目把聚光燈打向炎明熹、曾比特,他們(men) 也被看見了。近幾年,內(nei) 地年輕人中間流行起“懷舊港風”的熱潮,很多人把香港的老歌翻出來聽,我覺得有幾個(ge) 原因:一方麵是出於(yu) 審美疲勞,老實講,近年不少歌曲頗為(wei) 套路和重複,大眾(zhong) 聽多了會(hui) 疲勞。而大家很久沒關(guan) 注港樂(le) 了,如果突然聽到《夕陽之歌》之類的老歌,會(hui) 覺得很新鮮——當然,這也證明了我們(men) 當年做的東(dong) 西的確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另一方麵是媒介的導向作用,從(cong) 去年的“灣區升明月”晚會(hui) 到今年的《聲生不息》,港樂(le) 再次成為(wei) 舞台的主角。香港已經回歸祖國25周年,我現在看到燈光重新打在港樂(le) 身上,期待這種“聚光燈效應”能讓港樂(le) 走得更遠。

  在內(nei) 地 為(wei) 08奧運和上海世博寫(xie) 歌

  我在2005年左右來到內(nei) 地,原因有很多:一是香港有幾位巨星相繼隕落;二是我看到內(nei) 地樂(le) 壇自《超級女聲》之後開始崛起;三是我在創作上有點“貪心”,希望在內(nei) 地市場留下一點足印。

  來到內(nei) 地時我40多歲,如果繼續留在香港,靠著版稅和那裏的工作,可以不愁吃穿。但我偏偏有種“收集閃卡”的心態,希望不同年代、不同地方的歌手都能唱我的歌。我一直覺得內(nei) 地有很多優(you) 秀的音樂(le) 人,當年我聽到姚貝娜唱歌,那麽(me) 好的一個(ge) 聲音,怎麽(me) 會(hui) 不想跟她合作?於(yu) 是我主動向迪士尼提議,邀請她唱《冰雪奇緣》中文主題曲《隨它吧》;後來聽到毛不易唱《消愁》,覺得他唱得太好了,便邀他合作了《尋夢環遊記》的中文主題曲;最近播出的《聲生不息》,看到從(cong) 17歲的炎明熹到70歲的林子祥都唱我的歌,我就很開心。

  從(cong) 2005到2006年,我已經開始陸續接到內(nei) 地的工作機會(hui) 。但我真正站穩腳跟是在2007年。這一年,我的幸運又體(ti) 現出來了。那一年是香港回歸10周年,也是北京奧運的前一年,“四大天王”在香港回歸十周年文藝晚會(hui) 上合體(ti) 演唱我寫(xie) 的主題曲《始終有你》。奧組委領導看了表演後,馬上邀請我和作曲者金培達去北京。我們(men) 花了一整個(ge) 通宵,寫(xie) 出奧運倒計時一周年歌曲《We are Ready》。到了倒計時100天的時候,我與(yu) 小柯(柯肇雷)共同擔任監製做出《北京歡迎你》,一出來就爆了。同年10月,陳嘉上導演的電影《畫皮》上映,由我填詞、張靚穎主唱的主題曲《畫心》也火了。那一年的中國移動彩鈴榜上,前三名裏有兩(liang) 首我的歌。在此之後,我在內(nei) 地的工作就開展得非常順利了。

  分享一點北京奧運歌曲的小秘密。《We are Ready》剛出來的時候有批評的聲音:為(wei) 什麽(me) 要用英文?其實我們(men) 是設計過的。倒計時一周年要明確告訴全世界“準備好了”,所以《We are Ready》要用英文。到了倒計時100天,歌曲主題變成“歡迎大家來做客”,因此《北京歡迎你》第一句就是“我家大門常打開”。

  所以,我的第三層幸運便是趕上了這個(ge) 時代。從(cong) 小時候蹲在騎樓底寫(xie) 歌詞開始,我便覺得是音樂(le) 選擇了我。一路上,我遇到了很多非常棒的機會(hui) :參與(yu) 了中國的兩(liang) 個(ge) 迪士尼樂(le) 園——香港迪士尼和上海迪士尼的主題曲創作,為(wei) 香港回歸、北京奧運會(hui) 、上海世博會(hui) 都寫(xie) 過歌……能夠親(qin) 身參與(yu) 到這麽(me) 多大事中,我還有什麽(me) 遺憾呢?

  回歸25年 年輕人要向前看

  剛剛提到,我在2007年香港回歸10周年的時候寫(xie) 了一首《始終有你》。還記得寫(xie) 這首歌的時候,我的出發點就是“感謝香港人”。當中有一句歌詞“感謝你,小天地,創天地”,我要感謝的就是所有香港人,無論是做音樂(le) 的、搞金融的、或者是體(ti) 力勞動者。正是因為(wei) 有他們(men) ,香港這麽(me) 小一個(ge) 地方,才能夠把音樂(le) 輸出到全亞(ya) 洲,能夠成為(wei) 全世界的金融中心之一,能夠有如此繁榮昌盛的麵貌。

  如今又是15年過去,我在今年為(wei) 香港回歸25周年寫(xie) 了主題曲《前》。這一次,我想要提醒大家:向前看。《前》是一首勵誌歌曲,我在裏麵寫(xie) “在這機遇麵前,希望麵前,好好地鍛煉”,香港經曆了疫情等種種磨煉,希望香港人仍然能保有一往無前的精神,提高自己的競爭(zheng) 力。

  除了《前》之外,我還擔任了《出發2022》係列微電影的製片人。電影的主人公是四個(ge) 1997年出生的年輕人,他們(men) 都是25歲,與(yu) 香港命運相連。電影展現了他們(men) 在麵對事業(ye) 、愛情、親(qin) 情、友情和疫情的衝(chong) 擊時,如何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作為(wei) 一個(ge) 在內(nei) 地生活了十幾年的香港人,我現在感受到一種義(yi) 務,要把香港人在內(nei) 地工作生活的真實情況帶給香港觀眾(zhong) 。有時候我有點無奈:回歸了這麽(me) 久,很多香港人對內(nei) 地仍然不了解。我去年已經做了係列紀錄片《起跑線》,同樣以香港年輕人為(wei) 主角。我先拍了《港灣起跑線》,展示香港青年在大灣區的工作和生活。有朋友看了深圳南山和前海那一集,問我“這是哪裏?好像日本銀座啊!”其實香港到深圳隻需要15分鍾,但他們(men) 對深圳的了解隻停留在羅湖商業(ye) 城。還有一集,主人公是一對香港小夫妻,他們(men) 在廣州開一個(ge) 小小的街角潮牌店。我拍他們(men) 的住處、他們(men) 女兒(er) 怎麽(me) 上學等生活細節,很多人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真實的內(nei) 地生活。10集《港灣起跑線》還沒拍完,我就接到了拍《起跑線·全國篇》的任務,另一隊攝製組馬上去往北京、成都、武漢等10個(ge) 內(nei) 地城市,拍在那工作生活的香港人。

  這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香港與(yu) 內(nei) 地要交流,要溝通,才能更了解彼此。

  記者 胡廣欣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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