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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青年考古隊:在田野上探源中華文明

發布時間:2022-11-15 15:48:00來源: 中國青年報

  原標題:北大青年考古隊:在田野上探源中華文明

  “既然選擇了考古,那就要一條道走到底,而且要走得精彩紛呈。”有“沉睡三千年,一醒驚天下”之稱的三星堆遺址是年輕人心中的“網紅”,一起“出圈”的還有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考古研究所所長冉宏林。

  長期以來,考古都被看作冷門專(zhuan) 業(ye) 和艱苦崗位,但在冉宏林看來,“俯首於(yu) 田間地頭是自己無悔的選擇,新一代考古人正在用青春的力量發掘著中華文明瑰寶”。回想起在三星堆遺址發掘過程中迸發出的“創新火花”,冉宏林覺得和在北京大學的學習(xi) 經曆有著莫大關(guan) 係。

  在三星堆祭祀遺址區的新一輪田野考古發掘工作中,北京大學的考古隊負責8號坑的發掘工作。俯身於(yu) 懸空操作台,定位坐標、拍攝、記錄……考古文博學院考古學專(zhuan) 業(ye) 博士生何曉歌是唯一全程參與(yu) 北京大學在8號坑田野工作的學生。她說,“在田野裏探尋中國曆史的發展脈絡,是我們(men) 向往的生活”。

  考古學是一門通過實物資料去研究人類曆史的學科,其中最主要的研究途徑就是通過田野考古的發掘調查獲得文物資料、文化遺存,這是考古工作非常重要的一環,也是許多重大考古發現的基礎。

  早在1957年,北京大學考古專(zhuan) 業(ye) 就在河北邯鄲獨立開展了田野考古教學實習(xi) ,形成了包括兩(liang) 個(ge) 半月的田野發掘、半個(ge) 月的調查、一個(ge) 月的室內(nei) 整理和編寫(xie) 實習(xi) 報告等工作流程的“北大模式”,如今已成國內(nei) 高校考古學科廣泛采用的田野考古教學模式。

  60多年來,北大田野考古教學去了河南洛陽王灣遺址、陝西寶雞周原遺址、山西曲沃天馬-曲村遺址、北京房山琉璃河遺址、寧夏鹽池張家場遺址、山東(dong) 長島北莊遺址、湖北天門石家河遺址、河南鄧州八裏崗遺址、山東(dong) 臨(lin) 淄桐林遺址……

  從(cong) 翻山越嶺到運用無人機、遙感測繪等技術手段,在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院長沈睿文眼中,考古工作方式雖日新月異,但北大考古人對田野的熱愛依舊熾熱,“一代代北大考古人行走在田野上,新生代的90後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傳(chuan) 遞著北大精神”。

  在考古發掘工作中,並不會(hui) 每天遇到很多“寶貝”,破碎的陶片才是常客

  談到考古,你會(hui) 想到什麽(me) ?也許很多人會(hui) 被“可可愛愛”的三星堆青銅器吸引,會(hui) 對紀錄片中神秘的考古遺址好奇,也會(hui) 被博物館展覽裏擺放的精美展品所震撼,但真實的考古工作到底是什麽(me) 樣子的?

  今年9月,一批北大考古師生來到山東(dong) 臨(lin) 淄田野考古教學實習(xi) 基地,考古學專(zhuan) 業(ye) 本科生吳安琨就是其中的一員。“在田野考古工作中發現未知,找到新事物,可以帶來很強烈的獲得感”,第一次進行田野考古實習(xi) 的他還有些新鮮和興(xing) 奮,迫不及待地想去自己“守護”的探方進行挖掘工作。

  在發掘期間,這支田野考古實踐隊主要工作是,在各自負責的探方裏不斷進行刮麵,尋找判斷一級單位,再對器物進行清理、畫圖記錄,最後通過探方日記的形式把發掘過程記錄下來。

  這項工作並不簡單,很快吳安琨便遇到了最具挑戰性的事。“進行刮麵時,經常遇到土質土色難以辨別的情況,無論刮麵多少次,都無法清晰找到不同單位之間的界限,那個(ge) 時候非常迷茫,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意義(yi) 是什麽(me) ”。

  何曉歌也遇到過相似的困惑。曾經,為(wei) 了尋找一段古城牆,她跟隨鑽探隊在野外勘探了半個(ge) 多月,每天起早貪黑,卻一無所獲。“考古是一項漫長的工作,也許在別人眼中我們(men) 尋找的是廢土,但推進科學研究的精神信念一直在支撐著我們(men) 前進”。每一次自我懷疑,換來的是考古隊把探勘範圍拉得更大,直到順著線索找到古城牆。

  對吳安琨來說,他隻有一遍一遍地刮麵,一遍一遍地找界限,“這是一個(ge) 靜下心來去尋找考古工作意義(yi) 的過程”。

  在考古發掘工作中,並不會(hui) 每天遇到很多“寶貝”,破碎的陶片才是常客。一片陶片、一片瓦片,每一片都需要清洗拚對,也許可以拚湊成功,也許孤立零散……

  “在田野裏,我們(men) 看到地層,親(qin) 手摸到器物,去刮麵、畫線,曆史就在我們(men) 手中一點一點呈現。”20歲的何心玥是前往山東(dong) 臨(lin) 淄的考古隊員之一,對她來說,麵對未知和不確定性,考古挖掘看似是一件枯燥單調的活兒(er) ,卻讓她非常享受曆史在自己手中劃過的感覺。

  曾經,冉宏林也擔心過年輕人對精細化發掘的作業(ye) 方式有想法,希望趕緊親(qin) 手發掘出能進博物館珍品區的“大寶貝”。後來,看到師弟師妹們(men) 認真負責地開展工作,還常常對發掘中遇到的問題進行細致的討論和鑽研,冉宏林仿佛看到了當初參加田野考古實習(xi) 的自己,“考古工作的價(jia) 值在於(yu) 探索未知、揭示本源,保持踏實平和是北大的傳(chuan) 統,也是中國考古的力量”。

  “青年考古人要耐得住性子,還原全麵、真實、鮮活的中華文明。”在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副教授秦嶺看來,考古挖掘工作是一項不可逆的科學研究過程,隻有考古工作者最大限度地提取保留屬於(yu) 這個(ge) 遺址的各類曆史信息,才能夠將曆史文化價(jia) 值闡釋清楚,“這個(ge) 過程更容易培養(yang) 學生的家國情懷。也許每個(ge) 人做的隻是考古曆程中的一小步,但日複一日的力量匯聚起來,就能推動學科發展一大步”。

  “隻有真正喜歡,才會(hui) 去選擇並堅持下去”

  “培養(yang) 中華遺產(chan) 的保護者、中華文明的詮釋者、中華文化的傳(chuan) 播者”,是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的育人目標。在考古人用雙手觸碰曆史的實踐中,保護文物的緊迫感和曆史責任感也被喚醒。

  有人說考古太枯燥,有人說考古太辛苦,為(wei) 什麽(me) 選擇考古專(zhuan) 業(ye) ?“田野考古可以進行實地考察、下地挖掘,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對何心玥來說,田野考古像是一項尋找解開曆史密碼的探索曆程,“我們(men) 是一群既樸實又浪漫的人”。

  古今交融,把人生融入曆史長河,同樣對文物與(yu) 博物館學專(zhuan) 業(ye) 碩士生薛雅麗(li) 有著莫大的吸引力。薛雅麗(li) 的家鄉(xiang) 是絲(si) 綢之路重鎮寧夏固原,從(cong) 小就喜歡逛博物館的她,對於(yu) 中華文明的起源、中華民族所取得的成就非常感興(xing) 趣,“縱觀曆史脈絡,每個(ge) 人都是滄海一粟,但通過考古和曆史我們(men) 就能知道自己從(cong) 哪裏來,又走向何方”。

  前段時間,在臨(lin) 淄桐林遺址實踐的考古隊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北大考古學1961級校友王明達。早在1965年,還在參加畢業(ye) 實習(xi) 的王明達與(yu) 自己的老師、著名考古學家鄒衡發現了這片遺址。幾十年過去,00後新生代考古人在這片土地上傾(qing) 聽著老前輩訴說往事。

  “學生們(men) 翻開泛黃的考古筆記,一頁又一頁的字跡裏記錄下的不僅(jin) 僅(jin) 是曆史,還有信念和傳(chuan) 承。”秦嶺說。

  長期以來,很多人對於(yu) 考古工作的印象是風餐露宿、日曬雨淋,但在北大田野考古隊師生們(men) 看來,這是進行科學研究的必經之路。

  “在田野裏探源中華文明的日子,早已成為(wei) 我們(men) 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取出文物是一項精細的工作,往往需要考古人員長時間趴在架子上工作,何曉歌就因為(wei) 長期維持跪趴狀態損傷(shang) 了膝蓋,導致一條腿完全無法彎曲。為(wei) 了繼續堅持在考古一線,她還自創了一套“圓規式起立”的姿勢,以一條腿為(wei) 圓心,另一條不能彎曲的腿旋轉帶動身體(ti) 站立起來……

  不過,這在何曉歌眼中根本不算什麽(me) ,“對於(yu) 考古人來說這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我的老師連膝蓋軟骨都磨傷(shang) 了還在堅持考古”。

  何曉歌記得曾有人說,田野考古就像一個(ge) 分水嶺,青年學生隻有經曆一段長時間的田野實習(xi) ,才能找到是否堅定選擇考古這條路的答案。幸運的是,何曉歌在田野考古實習(xi) 中找到了自己內(nei) 心的“核”,“隻有真正喜歡考古,才可以成為(wei) 最終堅持下去的人”。

  “這些年輕人坐起冷板凳來相當可以”是冉宏林對新生代考古工作者的評價(jia) 。在他看來,北大考古人傳(chuan) 承下來的不僅(jin) 是方法和理念,更有踏實平和的心態,以及探求文明奧秘的執著精神。

  “每一個(ge) 考古人的最終目標是把科學研究做好”。如今,考古發掘現場的環境和生活條件比前些年有了很大的改變,在秦嶺看來,相較於(yu) 考古所帶來的曆史意義(yi) ,一切客觀條件的艱苦都微不足道,“考古不是墨守成規,而是推陳出新。隻有真正熱愛,不斷思考和創新,才能去發展這門學科,去闡釋傳(chuan) 統文化的當代價(jia) 值”。

  “在田野感受中國,責任感成為(wei) 永恒的課程”

  “田野考古是一個(ge) 集體(ti) 項目,除了基本的教學任務,更重要的是需要學生學習(xi) 如何完成集體(ti) 性工作。”張海是前往臨(lin) 淄進行田野考古實習(xi) 的帶隊教師,他發現,在校園生活裏,以班級為(wei) 整體(ti) 的活動並不多,導致一些學生對班級和集體(ti) 的概念模糊,“在田野考古實踐過程中,學生們(men) 重新凝聚成了一個(ge) 真實有效的集體(ti) ”。

  組建工地管理組、庫房組、後勤組、夥(huo) 食組、物資組……在考古工地現場,學生們(men) 加入不同的“戰線”,共同維護起了整個(ge) 團隊的運轉。

  在考古工地,有一個(ge) 特殊的群體(ti) ——負責挖土的工人,他們(men) 往往是在農(nong) 閑時節加入考古隊做些零活兒(er) 的當地村民。對於(yu) 青年考古隊員來說,學會(hui) 與(yu) 自己探方裏的挖土工人打交道是一門“大學問”。

  “挖土工人很容易被忽視,但正是他們(men) 和考古隊員共同配合才能匯聚起考古力量,揭開一段段塵封的曆史。”在秦嶺看來,田野考古更重要的意義(yi) 是,給學生提供了一次接觸中國社會(hui) 的機會(hui) ,“考古工地就像是社會(hui) 生活的縮影,學生們(men) 在實踐中學會(hui) 如何與(yu) 基層群眾(zhong) 接觸”。

  工作間歇,學生會(hui) 去老鄉(xiang) 家中做客、幫助當地老人網購、體(ti) 驗農(nong) 村生活的變化、了解國家政策的實施情況……慢慢地,實踐隊與(yu) 村民之間產(chan) 生了一種天然鏈接。

  “以青年的視角,向公眾(zhong) 傳(chuan) 達正確、全麵的考古知識”,在北京大學的田野考古實習(xi) 中,學生們(men) 還承擔著一項公眾(zhong) 考古任務,考古隊員會(hui) 前往當地小學講解考古和文化遺產(chan) 保護、組織在當地社區的考古藝術創作活動、由考古隊學生負責每個(ge) 月的工地參觀活動……

  這段時間,吳安琨就承擔起了帶領小學生參觀考古工地的任務。什麽(me) 是探方、什麽(me) 是灰坑……吳安琨把自己一點一滴的考古生活分享給當地兒(er) 童,“讓考古不再是一個(ge) 陌生的名詞,同樣是考古專(zhuan) 業(ye) 學生的另一份責任”。

  “如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理解考古工作了,我們(men) 也看到了考古工作更廣闊的發展前景。”近幾年,秦嶺感覺到一個(ge) 明顯的變化,很多村民從(cong) 對考古工作一無所知,甚至是抵觸,逐漸轉變成了理解、包容和加入,“由青年學生帶動村民、兒(er) 童感受到考古工作與(yu) 中國曆史、傳(chuan) 統優(you) 秀文化的結合,這是共同成長的過程”。

  從(cong) 課堂到發掘現場,從(cong) 工地到所在村落,從(cong) 實習(xi) 隊到反哺中小學校園……學生們(men) 透過考古工地了解真實的中國,也承擔起了中國考古知識普及和發展的責任。張海覺得,田野考古實踐更重要的意義(yi) 在於(yu) 培養(yang) 學生的責任感。“並不是每位學生都必須成為(wei) 考古學家,但無論選擇哪個(ge) 崗位,培養(yang) 他們(men) 的社會(hui) 責任感是永恒的成長課題”。

  “授業(ye) 於(yu) 田野之間,樹人於(yu) 實踐之中。”在沈睿文看來,隨著考古學逐漸“變熱”,學院畢業(ye) 生就業(ye) 麵已非常廣泛,有人選擇堅守,有人選擇改行,但田野考古實習(xi) 對每一位學生的成長具有舉(ju) 足輕重的意義(yi) ,“田野考古特別需要團隊精神、吃苦精神,會(hui) 成為(wei) 每一位青年成長路上最重要的動力”。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許革 許子威 來源:中國青年報

(責編: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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