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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地域文化留影治印——評中短篇小說集《十八梯》

發布時間:2023-05-18 16:10: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作者:牛玉秋(中國作協創作研究部研究員)

  地域文化的存在、發展乃至蓬勃旺盛,是全球文化豐(feng) 富多彩、興(xing) 旺發達的基礎和條件。不少作家已經意識到地域文化的重要性及其現實處境,文學本來就是文化的重要載體(ti) ,為(wei) 地域文化留影治印就成了他們(men) 自覺承擔的責任。地域文化對作家們(men) 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他們(men) 居住過的鄉(xiang) 村、小鎮,他們(men) 行走過的街路、石橋,伴隨他們(men) 成長的各色各樣的人物,都潛伏在他們(men) 的腦海裏和心靈中。一旦遇到機會(hui) ,它們(men) 就會(hui) 帶著生命的蓬勃,長出作家們(men) 所需要的小說細節和氣味。故鄉(xiang) 及其所蘊含的地域文化,不僅(jin) 是地理學上的一處場所,更是精神學上的一個(ge) 空間。重慶作家王雨的中短篇小說集《十八梯》(重慶出版社2022年12月出版)就是一部為(wei) 地域文化留影治印的作品集成。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yang) 一方人。水土、人和它們(men) 共同創造出的物質與(yu) 精神產(chan) 品,構成地域文化的內(nei) 容。小說集以《十八梯》命名,選取的是開篇作品的題目,而十八梯正是重慶的地標。十八梯連接著重慶母城的上下半城,上頂天下立地,遠不止於(yu) 十八級梯坎,古老的泛著幽光的青石板梯坎被踩得變了形。三個(ge) 少男少女純真的友情、懵懂的愛情,在它周圍七條街道、六條巷子裏飄蕩流淌。十八梯周邊重疊密麻的樓房、瓦屋、吊腳樓,地下室生產(chan) 的青鳥牌冰糕,夏天夜晚街道兩(liang) 邊擺滿的涼椅涼席涼板,氣勢磅礴的長江和溫麗(li) 清幽的嘉陵江的環抱,這些極具地域特色的風土人情,讓三個(ge) 少年濃濃的情義(yi) 既清新又火熱,有著重慶特有的味道。重慶是大樹,十八梯就是樹根。盡管是陡坡陋巷,卻有著三千年的文化根脈,就連三個(ge) 少年念書(shu) 的“精一小學”,也始建於(yu) 光緒年間。雖然由於(yu) 社會(hui) 環境的襲擾,純真的愛情未能開花結果,卻也在三個(ge) 人各自的成長道路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如果說語言是文化的基礎載體(ti) ,那麽(me) 方言則是地域文化的基礎載體(ti) 。小說對方言的運用從(cong) 來都不隻是單純的技術問題。既要在語言中保存地域特色,又要讓此地域之外的讀者能夠讀懂,並領略方言中承載的文化意味,始終是對作家文化素養(yang) 的考驗。王雨不僅(jin) 在人物語言中適量地加入了重慶方言,更不失時機地把方言中的文化沿襲詳盡道出,對“擺龍門陣”的介紹就是突出例子。“龍門陣”出自唐朝薛仁貴,巴蜀人借其陣勢多變而奇幻,用來比喻講故事的曲折複雜。不叫“說”,也不叫“講”,叫“擺”,道盡了巴蜀人極盡鋪排的語言功力。山環水繞的地理環境,給蜿蜒曲折的敘事方式提供了天然的溫床。

  地域影響決(jue) 定著語言的表達方式以及發音和用字的獨特性,也影響著特定地域內(nei) 人們(men) 的性格。同一地域內(nei) 人們(men) 共同的性格底色有跡可循。炎熱的氣候,嗜辣的飲食習(xi) 慣,滋養(yang) 著重慶人熱情潑辣的性格。《產(chan) 房》中的肖春風風火火地向我們(men) 走來。產(chan) 房連接著生死關(guan) 口、醫患關(guan) 係。當救死扶傷(shang) 的天職麵臨(lin) 著物質利益的誘惑時,產(chan) 婦的生死安危,家屬的感情關(guan) 切,醫鬧者的挑撥離間,醫護人員的職業(ye) 操守,千頭萬(wan) 緒糾纏在一起。如何取舍,怎樣協調,考驗著也顯示著肖春的品性。她以赤誠為(wei) 底色,潑辣時敢怒敢罵,和婉時溫暖如春,既能任勞任怨,也能據理力爭(zheng) 。這樣一個(ge) 女人,帶給周圍人們(men) 的永遠是她心底的溫熱。饒有意味的是在小說結尾,在她和學生小芹看似家長裏短的閑聊中,又一個(ge) 肖春式的人物活脫脫跳了出來。讀者不禁會(hui) 心一笑:肖春後繼有人了。如火的熱情,潑辣的言行,包裹著善良的內(nei) 心,不怕爬坡上坎,少有優(you) 柔寡斷,這是王雨為(wei) 重慶人勾勒的性格特征。在這個(ge) 人物係列裏,除肖春以外,還有《桂阿姨》中的桂阿姨、《生死不離》中的章曉婕。而在《等待明天站起》中,王雨把一個(ge) 武漢姑娘和一個(ge) 重慶男人對照著表現,區分出兩(liang) 種地域性格的細微差別,更凸顯了重慶地域性格的特點。

  地域文化既是地理空間的限定,也是曆史時間的沿襲。小說集裏有不少篇章以曆史人物和曆史事件為(wei) 題材,在對人物、情節、細節的選取上,充分表現了作家對地域文化的深入理解。《江水悠悠》寫(xie) 人們(men) 熟知的女英雄江姐的故事,選取的卻是她剛剛參加革命送情報的情節。一個(ge) 腳趾頭在沒穿襪子的布鞋裏蠕動的細節,一下子把一個(ge) 19歲少女初次承擔革命任務的緊張心理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來了。而她的緊張不安不僅(jin) 無損於(yu) 大眾(zhong) 心目中江姐的形象,而且讓英雄形象更加立體(ti) 可信,讓讀者進一步了解滋養(yang) 英雄成長的土壤。重慶人盧作孚的形象先後出現在《船神》和《一波三折》中。作為(wei) 民生公司創始人,他一生可寫(xie) 的事跡很多,兩(liang) 篇小說分別截取了兩(liang) 個(ge) 重要節點,前者寫(xie) 1938年10月盧作孚指揮宜昌大撤退,在40天的時間裏,把滯留在宜昌的數萬(wan) 人和數萬(wan) 噸物資運抵大後方。後者寫(xie) 抗戰勝利後,盧作孚與(yu) 加拿大簽約借款購船,在需要政府擔保時遭遇阻礙、一波三折的經過。小說著筆的重點在人不在事。前者寫(xie) 人物深思熟慮、謀而後定,能夠在紛繁複雜的局麵中剝繭抽絲(si) 、提綱挈領。後者寫(xie) 他以豐(feng) 富的專(zhuan) 業(ye) 、行業(ye) 知識為(wei) 根基,在論事決(jue) 策上堅韌、果斷。麵對複雜的人事關(guan) 係和利益糾葛共同形成的困局,他仍能清醒抉擇,爭(zheng) 取最佳結果。這些曆史人物是重慶風土人情的有機組成,和重慶的山水建築、出產(chan) 器物等一起合成了重慶的地域文化。

  作家對地域文化的書(shu) 寫(xie) 像照片,像印章,地域文化會(hui) 在時光的流逝中不斷更新改變,但文學作品能把它特定時段的樣貌長久留存。人活不過一張照片,更活不過一方印章,作家筆下留存的照片和印章永存。

(責編: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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