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剿小廣告:一場無聲的較量
81歲的裴延印把一輩子的時間都花在了兩(liang) 樣事兒(er) 上:原子彈和小廣告。
1959年,18歲的他離開家鄉(xiang) ,踏上開往青海的火車,最終在人跡罕至的金銀灘草原紮根,成為(wei) 首批參與(yu) 共和國核事業(ye) 建設的支邊青年之一。此後的35年裏,他完整見證了中國第一顆原子彈和氫彈從(cong) 無到有的過程,基地也從(cong) 幾間土坯房逐漸擴建成了“原子城”,他也結婚生子,從(cong) “小裴”變成了“老裴”。
1994年,退休後的裴延印和妻子一起回到北京。從(cong) 核工業(ye) 戰線上撤下後,他又開始了另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zheng) 。這一次,他的作戰對象看起來毫無殺傷(shang) 力,不過是一張張不足煙盒大的紙片——小廣告。但與(yu) 它們(men) 交戰並非易事,很長一段時間裏,除了越揭越多,裴延印還經曆了小廣告越粘越緊,越貼越高的過程。
他麵對的是一種城市頑疾,小廣告常被稱作“城市牛皮癬”——它們(men) 無處不在,又難以根治。幸好在這場戰爭(zheng) 中,他並不孤獨。北京有成百上千名和他一樣的“誌願者”,他們(men) 大多都已經退休,每天提著噴水壺,舉(ju) 著小鏟,巡視各自的領地,有人每天撕下的戰利品能裝滿一個(ge) 蛇皮袋。他們(men) 太容易辨識,以至於(yu) 有過一個(ge) 專(zhuan) 有名字“撕爺”。
除了民間人士,官方力量也發揮著“正規軍(jun) ”的作用。環衛、城管、公安等部門都長期參與(yu) 小廣告治理工作,水砂槍、蒸汽清洗車、防粘塗料等“重武器”也都上過陣。他們(men) 的目標隻有一個(ge) :圍剿小廣告。
圍困
9月25日早晨6點,天已蒙蒙亮,裴延印又帶著老伴何秋蘭(lan) 出門了。寒潮使北京的氣溫降了下來,他穿著秋衣,外麵套個(ge) 夾克。
街邊還時不時會(hui) 冒出來小廣告。裴延印戴上手套,伸長手臂,舉(ju) 著半米長的小鏟在電線杆上吭哧吭哧地較勁。
這個(ge) 頭發花白的老頭兒(er) 和身旁老太太手裏都握著一遝子小廣告,上麵印著貸款、租房、培訓等當下最熱門的“小生意”。他們(men) 可能戴個(ge) 遮陽帽,也可能撐把雨傘(san) 。當然,裴延印更喜歡雨天——小廣告背後的膠已被泡軟,趁著潮乎揭,容易得很。
揭了多年小廣告,裴延印早就總結出了經驗。
他與(yu) 老伴何秋蘭(lan) 是青海省核試驗基地221廠的職工,1994年他們(men) 退休回到北京。那時的北京城,已經顯露出了大都市的繁華與(yu) 熱鬧,與(yu) 此同時,花花綠綠的小廣告開始占領各種城市空間,逐漸成了“城市牛皮癬”。
學校旁貼滿了補習(xi) 班和小額貸款,小區樓道裏搬家、開鎖、通下水道占據黃金位置,公交站牌上看不到路線,全是租房、辦證,街邊電線杆上被“根治牛皮癬”的神藥裹得嚴(yan) 嚴(yan) 實實。
它們(men) 可能貼在樹上、房簷,甚至你家大門上。泛濫時,過街天橋的階梯上,一腳下去是重疊四五層的小廣告。還有膽大的,在警車、城管車,還有康熙年間的文物上都留下了小廣告的印記。
習(xi) 慣了基地裏整齊的紅磚樓房,裴延印夫婦接受不了“亂(luan) 糟糟”的北京。接受了30多年的軍(jun) 事化管理,做衛生早已成為(wei) 習(xi) 慣。老兩(liang) 口決(jue) 定用小鏟對抗這些小廣告,也算是打發退休生活。
早晨6點到9點,下午4點到7點。幾乎是固定的時間,他們(men) 會(hui) 牽起小狗“毛毛”出現在家附近的街頭巷尾。時間久了,“毛毛”有時候看見地上的小廣告也會(hui) 用爪子扒拉。
這些年,小廣告的黏性越來越大,貼得也越來越高。裴延印把裁紙刀片纏上硬紙板,再用透明膠捆好。刀片經常刮壞,家裏就放十多把備著。他還把可伸縮的拖把杆卸了,改裝成1.5m的長鏟。
最難弄的是貼在地上的小廣告。人的重量加上膠水的黏合,來回踩過千百次後,薄薄的一張紙就像是和地麵長在了一起。有一次,裴延印把指甲摳劈了,血肉模糊。一年後,灰突突的新指甲頂出皮膚,從(cong) 此他揭小廣告時總會(hui) 戴上手套。
想盡辦法的不止他們(men) ,麵對著被刮花的玻璃和布滿傷(shang) 疤的鐵器,環衛和城管用上了高壓水槍、高端樹脂霧化專(zhuan) 業(ye) 城市清潔機、能把鋼鐵打得鋥亮的水砂槍,以及專(zhuan) 門為(wei) 胡同小巷設計的小三輪蒸汽清洗車……
2007年,北京曾推出《各類市政設施防護性塗刷規範(試行)》,規定3米以下的市政設施均應粉刷防護性塗料。電線杆、牌匾、雕塑等鋼結構表麵有了“保護膜”,一口氣就能吹掉上麵的小廣告。但是,這個(ge) 規範難以落地——公共設施數量大、塗料費用高。
原北京市市政市容委曾統計,1張小廣告的成本不到0.1元,但清理成本卻達0.68元。北京主要路段清理一公裏每年就要花費約1.36萬(wan) 元,僅(jin) 西城區一年投入就要1300萬(wan) 元。
麵對小廣告,人們(men) 很長一段時間是束手無策的。它們(men) 鋪天蓋地,今天鏟了,明天就像野草一樣重新出現。在清理和粘貼的反複拉鋸中,最後受傷(shang) 的是那些公共設施——小廣告與(yu) 金屬防腐漆一起脫落,逐漸生出紅褐色鐵鏽;為(wei) 蓋住印章小廣告刷下的白漆,像極了一塊又一塊補丁。
社會(hui) 管理學者王力一直關(guan) 注小廣告治理問題,曾出版《一指纏——“老剪報”杠上小廣告》一書(shu) ,他將小廣告泛濫的原因歸結於(yu) “需求”。改革開放使人們(men) 生活水平提高,以前開鎖、通下水道隻能自己完成,後來都可以花錢雇人做。社會(hui) 化分工解決(jue) 了生活中部分難題,也帶來了城市病。登不起廣告的人,想出小廣告的方法來增加客源。“破窗效應”之下,眾(zhong) 人皆效仿。
但低成本也成了違規,甚至違法行為(wei) 的溫床,那些小廣告上的電話號碼,通向的不僅(jin) 僅(jin) 是生活服務,也可能是一個(ge) 個(ge) 精心設計的陷阱。
當時的懲處力度並不小。2002年,適用新的《北京市市容環境衛生條例》,東(dong) 城區城管大隊搗毀一個(ge) 散發百萬(wan) 張小廣告的公司,一次性開出一萬(wan) 元的罰單。2014年,北京警方啟動打擊整治非法小廣告專(zhuan) 項行動,並在30天內(nei) 共查獲非法小廣告違法人員4000餘(yu) 人,收繳非法小廣告41.2萬(wan) 餘(yu) 張。2016年,北京向組織散發小廣告的房地產(chan) 企業(ye) 開出40萬(wan) 元罰單,創下北京城管執法部門針對非法小廣告罰款的最高紀錄。
可是張貼小廣告帶來的收益也很大。張貼小廣告的日薪從(cong) 每天20元到200元不等,一些不懂事的學生,把它當成勤工儉(jian) 學。2006年時,有人靠貼小廣告收入超過10萬(wan) 元。那一年,北京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不到2萬(wan) 元。
合力
對於(yu) 裴延印來說,治理“城市牛皮癬”是件要緊的事兒(er) 。
也是那幾年,在各個(ge) 區、街道、社區的宣傳(chuan) 下,手拿小鏟的形象幾乎成為(wei) 了這座城市老人世界裏的一股“潮流”。
這股潮流蔓延到大大小小的社區,居民們(men) 用小鏟刀對抗牛皮癬,有人把裝修剩下的洋灰拾掇起來,攢一堆兒(er) ,拿水稀釋成糊糊,往牆上一刷。等幹透了,小廣告就能翹起來。
王力覺得,在圍剿小廣告的編年史裏,那年的5月6日算個(ge) 好日子:兩(liang) 位事業(ye) 有成的“撕爺”交來了58張和120張小廣告,獲得政府2.9元和6元的獎金。
海澱城管對於(yu) 鏟除小廣告的獎勵辦法,在北京屬於(yu) 首家,隨後多個(ge) 區紛紛效仿。政府與(yu) 民間的合力,像是齊頭並進的兩(liang) 條線,慢慢交叉擰成了一股繩。
裴延印的動力更強了。為(wei) 了拉小廣告去城管局,他特意買(mai) 了個(ge) 小三輪車。老兩(liang) 口最多的一次交了11個(ge) 蛇皮袋,大約13萬(wan) 張小廣告。三輪車上堆得都“冒尖”。獎勵的衛生紙、洗潔精,他們(men) 就分給樓裏的獨居老人。
那一年是金大鈞做誌願者的第4年。在他眼裏,生活的東(dong) 四四條胡同與(yu) 家沒什麽(me) 兩(liang) 樣。外孫女還在上幼兒(er) 園。每天騎車馱她回家的路上,金大鈞停下來揭,三四歲的小家夥(huo) 有模有樣地學。她夠不著,伸出小胳膊讓姥爺抱著揭。有一次金大鈞順著726米的東(dong) 四四條胡同走下來,一趟揭了32張售房與(yu) 租房小廣告。
後來外孫女重了些,姥爺舉(ju) 不動,就把她放在自行車後座上扶著她揭。金大鈞覺得,這算是訓練孩子的是非觀念。
較勁
小廣告行業(ye) 至少有三個(ge) 層級:製作、監督、張貼。裴延印和其他熱心市民所做的,是最直接的“治理”,麵對的是張貼者。
小廣告張貼者為(wei) 了躲避城管和環衛,往往在淩晨出動。他們(men) 把礦泉水瓶紮個(ge) 眼,裏麵灌滿了膠水,抹一下背麵隨便貼下。白天,他們(men) 彎著腰一邊快速前進,一邊把塗好膠水的小廣告撒在地上,用腳踩一下的同時,下一張小廣告已經撒下,動作就像機器一樣快速且嫻熟。
有時,他們(men) 在前麵貼著,大爺大媽們(men) 就跟在後麵,一張張揭。雙方沒有言語,暗中角力。
金大鈞記得,有個(ge) 20多歲梳個(ge) 小細辮的小夥(huo) 子經常來胡同裏貼小廣告。看老爺子夠不著,他站在自行車上,把膠水一抹,伸長胳膊,在屋簷下貼了一張。
小廣告貼得有3米高,沒什麽(me) 人能看得清,他就是為(wei) 了跟金大鈞較勁。金大鈞轉頭回家拿杆子,“鏟不下來我也得把它破壞了,讓你白貼。”
與(yu) 小廣告張貼者較勁的不止“撕爺”,還有官方的執法力量。
在天安門地區城管局工作過的資深隊員韓東(dong) (化名)回憶說,小廣告最泛濫的那幾年,他負責的區域每個(ge) 路口都有十多個(ge) 小廣告發放者,他們(men) 站成一排往遊客手裏硬塞,環衛工人前腳掃了,後腳遊客又扔了。就別提貼在地上和指路牌上的,光是收集過往遊客手中的小廣告,一米多高的大袋子,一天就能裝四五袋。
“北京是全國的門臉,他們(men) 這就是往臉的鼻子尖兒(er) 上貼。”韓東(dong) 說,那時,天安門地區城管局的工作裏,清理小廣告的任務占到了60%。
在這場長期的貓鼠遊戲中,雙方關(guan) 係變得微妙起來。他們(men) 既是陌生人,也是“熟人”。
和小廣告打交道多了,韓東(dong) 甚至一眼能看出哪個(ge) 號碼經常出現。有時正碰上他們(men) 散發,韓東(dong) 支起傘(san) 遮住臉,大步走過去,一抓一個(ge) 準。有的人向他求饒,第二天又被逮到。久而久之,貼小廣告的人看走路姿勢都能認出他來,狂奔到100米外還扭頭衝(chong) 他笑。
有一段時間,裴延印和貼小廣告的人達成一種奇怪的“默契”——每天下午4點,有幾個(ge) 年輕人會(hui) 在立交橋下等他,等監督的人走了,橋下樹坑裏多了個(ge) 垃圾袋,裏麵密密麻麻都是沒貼的小廣告。
在裴延印眼裏,貼這些小廣告的年輕人幾乎是他兒(er) 孫輩的孩子,他盡量不與(yu) 他們(men) 爭(zheng) 執,隻希望教育兩(liang) 句,引他們(men) 走向正路。
韓東(dong) 也有很多無奈。很多小廣告散發者都是些遊手好閑的“小年輕”,從(cong) 全國各地來到了北京,晚上住橋洞,在公廁洗澡,白天就出來發傳(chuan) 單、貼小廣告。韓東(dong) 查處過年齡最小的小廣告散發者隻有6歲。
年輕的隊員經常被他們(men) 問蒙,“發小廣告違法嗎?我沒錢掙,得吃飯啊!”
小廣告與(yu) 社會(hui) 問題糾纏在一起,使得本就一團亂(luan) 麻的治理難上加難。
戰鬥
清理小廣告和貼小廣告的鬥爭(zheng) ,大部分時候像是在遊擊戰,有時也會(hui) 正麵遭遇。
裴延印記得,2012年的一段時間,他一連幾天都看到,自己前一天鏟掉的地方,第二天又貼了一張一模一樣的小廣告。後來有天他特意晚出去半個(ge) 小時,看到年輕人嫻熟地將膠水擠到小廣告背麵,“啪”一下摁到了電線杆上。
年輕人貼一張,他就撕一張。
“你是不是沒有錢吃飯了?揭廣告多少錢一斤?”年輕人質問道。
“我不缺這點錢。別人往你臉上貼一塊破紙,你願意嗎?”老爺子教育他。
年輕人不聽這一套,威脅明天再看到他揭小廣告,就把他的小狗摔死。爭(zheng) 執之下,他向裴延印揮了一拳。裴延印閃了過去,眼看衝(chong) 突就要升級,附近巡邏的城管隊員趕來,年輕人才尋機溜走。
裴延印是幸運的。這樣的威脅恐嚇在那個(ge) 時期並不少。有人惱羞成怒,在小廣告上詛咒“老太太撕一張少活一天”,有人衝(chong) 著16歲的醫院保安刺5刀,刀傷(shang) 離心髒隻有幾厘米。
直至2013年,一名57歲環衛工因清理小廣告被毆打致頭部縫針,再次引發眾(zhong) 怒。
看到這條消息,28歲的北京小夥(huo) 滕飛決(jue) 定向小廣告宣戰——他在自己運營的“北京往事公益誌願者”(簡稱“北往公益”)網站上發布一條清理小廣告的招募帖。
在環衛工被打後的第16天,他和招募到的8位誌願者將劉家窯至蒲黃榆地鐵站兩(liang) 側(ce) 的小廣告清理一空。因為(wei) 那一天是五四青年節,他們(men) 給活動起名為(wei) “清粘行動”。
他沒想到,這場臨(lin) 時組織的行動,並不是曇花一現,而是成為(wei) 了一項長期活動。往後的日子裏,誌願者越聚越多,最多的一次活動超130名誌願者參與(yu)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誌願者們(men) 別著藍色的胸針,戴著口罩和手套,拿著小噴壺、平鏟、鋼刷,手裏還攥著一個(ge) 大黑色的塑料袋。第二年,“清粘行動”的團隊壯大到1000人,他們(men) 的年齡大多在16至30歲。
他們(men) 的活動範圍涵蓋城六區各街巷,多條地鐵線。有人統計過,64名誌願者3小時在地鐵10號線車廂清理出200公斤小廣告。他們(men) 會(hui) 將小廣告撕碎,防止其他人從(cong) 垃圾桶撿拾重新利用。
滕飛也體(ti) 會(hui) 到了裴延印的艱辛。“每走一兩(liang) 步蹲下,拿鏟子使勁鏟兩(liang) 下。一天蹲起就做了七八百次。”還有的小廣告貼得過高,年輕的隊員爬上樹去揭。
治理
管理者們(men) 逐漸發現,治理小廣告,要從(cong) 源頭開始,且要疏堵結合。
北京對小廣告手機號進行連續撥打,用“呼死你”的方法使手機號“作廢”。它的法律正當性飽受人們(men) 爭(zheng) 議,貼小廣告的也拿出邪招,呼叫轉移到政府電話甚至110報警台。
2013年,北京印發《非法小廣告專(zhuan) 項治理行動工作方案》,明確13個(ge) 職能部門,16個(ge) 區的責任。同時要求繁華商業(ye) 街區、交通樞紐、旅遊景區等地區非法小廣告存留時間不超過2小時;居民小區非法小廣告存留時間不超過4小時;1-2年實現市容市貌明顯改善。
新政帶來新希望——公安負責假文憑、假證件,工商負責印刷企業(ye) ,交警負責車行道內(nei) 散發的人,通信管理對涉及違法犯罪內(nei) 容的電話停機,教育部門整頓教培市場……不同區域的小廣告由分管單位管理。
但是大家在規定的清理時間內(nei) 很難完成任務,看似多部門合力整治,反而增加了執法的難度。“工商覺得發廣告不是他們(men) 負責,公安覺得自己不是主責部門,城管拘不了人,今天罰了50元,明天還幹。”一位資深城管隊員說。
在多次嚐試後,北京找到了一條路徑。2017年,北京平穀區因一起案件將16個(ge) 執法部門集結,進行長達117天的聯合執法。這場執法形式的改革,吹響了北京“街鄉(xiang) 吹哨,部門報到”第一哨。
在城市的治理過程中,很多問題的第一發現者是街道。街道的統籌地位提高後,各部門便不能相互推諉。
當這些部門串聯起來後,最直觀的效果是處罰力度的疊加。以往麵對貼小廣告的人,城管隻能處50元罰款,多部門聯合,數罪並罰可能需要拘留幾天。
除了“堵”,“疏”也同樣重要。有的區在繁華地區安了“便民信息島”,也有人給社區做了網頁、二維碼,讓小廣告移到網絡。據統計,2016年,北京市2400個(ge) 居民社區中都設立了便民信息島。
隨著鏈條被逐級拆解,治理難題終於(yu) 破題,這個(ge) 惱人的城市頑疾開始大幅緩解。
2017年,滕飛的“清粘行動”停止了,他能感覺到小廣告明顯少了。在以往的4年裏,僅(jin) 是參與(yu) 地鐵清理小廣告活動的誌願者就有近4000人。
如今,“城市牛皮癬”就要成為(wei) 一個(ge) 被寫(xie) 進曆史的詞語。與(yu) 小廣告張貼者鬥智鬥勇的日子逐漸遠去。金大鈞圍著社區裏286棵老槐樹轉,看不到一張亂(luan) 貼的小廣告。
但裴延印還沒有停下來,他要繼續追擊“窮寇”。9月25日上午9點,他和老伴何秋蘭(lan) 提著買(mai) 來的蔬菜和鏟下的“戰利品”溜達回家。小區周圍零散的小廣告早已被他們(men) 清除一空。
時間走過28年,堅持下來的動力不隻是閑來無事的排遣,更像是一種“癮”。回味起那些與(yu) 貼小廣告者較勁的日子,成就感不僅(jin) 來自城市變幹淨了,也來自一次次收獲戰利品時的滿足。
沒有人統計過他們(men) 倆(lia) 鏟除的小廣告,但是少說也有幾百萬(wan) 張。不光自己撕,他們(men) 還帶動221廠以前的老同事們(men) 一起撕。
工作過半輩子的基地住進了藏族同胞,他們(men) 邀請裴延印與(yu) 何秋蘭(lan) 回去看看,老兩(liang) 口推托了好幾次——他們(men) 是社區裏五六個(ge) 誌願組織的骨幹力量,沒空出去玩。
新京報記者 郭懿萌
(新京報2022年10月12日第C0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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