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衛生人才“缺口”引關注
人總會(hui) 生病。身體(ti) 生病時,人們(men) 會(hui) 找醫生;心理“生病”了,不少人發現,醫生卻沒那麽(me) 好找。
近年來,隨著經濟和社會(hui) 的發展,人們(men) 的生活節奏、工作壓力都在明顯加大,心理健康問題也逐漸凸顯。隨著相關(guan) 知識的普及,人們(men) 對於(yu) 心理健康、精神衛生的重視程度越來越高。相比之下,精神衛生專(zhuan) 業(ye) 人才數量的缺乏日益明顯。
黨(dang) 的二十大報告提出“重視心理健康和精神衛生”。如何讓更多人享有心理健康和精神衛生服務,人才是關(guan) 鍵。我國精神衛生人才缺口有多大,怎麽(me) 補,成了牽動“人心”的問題。
精神衛生領域人才缺口有多大
“全球精神心理疾病的發病率,過去幾十年一直在增加。到今年,全球精神疾病(覆蓋麵)已經超過了10億(yi) 人。”
在近日舉(ju) 行的第二屆世界衛生健康論壇上,中國科學院院士、北京大學第六醫院院長陸林給出這樣一組數字。
“過去十幾年來,很多慢性病在全球發病率是下降的,但是精神疾病發病率一直在增加。精神疾病有400多種,常見的如抑鬱症、焦慮症、失眠障礙,比較嚴(yan) 重的像精神分裂症。精神疾病造成的疾病負擔,在全球排在第一。”陸林說。
在精神疾病多發的背景下,精神衛生領域“人才荒”的問題日漸凸顯。
根據國家衛健委的數據統計,截至2021年年底,我國精神科醫生數量達6.4萬(wan) 人,隻占全國醫師數量(428.7萬(wan) 人)的1.49%。
“我們(men) 的人才儲(chu) 備非常不夠。”陸林解釋道,“在很多發達國家,有5%左右的醫學生在畢業(ye) 後會(hui) 選擇規培成為(wei) 精神科醫生,我們(men) 選擇規培做精神科醫生的不到1%,這讓精神科的人才發展後勁缺乏。”
王慧是北京大學第六醫院兒(er) 童精神科的年輕醫生,多年的專(zhuan) 業(ye) 經曆讓她深刻體(ti) 會(hui) 到兒(er) 童精神衛生人才短缺之痛。
“我國精神障礙患兒(er) 已經超過5000萬(wan) ,總體(ti) 就診率不到20%,這意味著大部分孩子的痛苦並沒有被看見,更不要說解決(jue) 。為(wei) 什麽(me) 會(hui) 這樣?一方麵是因為(wei) 大眾(zhong) 對兒(er) 童精神疾病知識和觀念的誤解,另一方麵就是資源的極度短缺,我國兒(er) 童精神科醫生隻有500人左右。”今年8月,王慧獲得了北京大學青年醫師獎,作為(wei) 兒(er) 童精神衛生領域唯一的獲獎者登台演講時,她說到這裏,忍不住哽咽了。
在醫院,王慧時常看到,已在崗位奉獻30多年的前輩,在門診工作的時間從(cong) 深夜12點逐漸延遲到淩晨3點;剛過40歲的病房主任因為(wei) 滿頭白發,被孩子們(men) 喊“爺爺”;加號的老人說他帶著生病的孩子,從(cong) 村子裏先坐三輪車,然後坐客車、大巴車、火車,走了兩(liang) 天兩(liang) 夜才到北京……
“我既為(wei) 得到治療的患者開心,又為(wei) 自己的前輩、同事感到心疼。”王慧說,“目前國家非常重視兒(er) 童青少年心理健康問題,但人才的培養(yang) ,學科的發展,都需要時間,隻是日益龐大的兒(er) 童青少年患病群體(ti) ,還能給我們(men) 多少時間?我們(men) 任重道遠。”
精神醫學學科“小眾(zhong) ”卻不一般
“我原本學習(xi) 基礎醫學,後來對精神醫學更感興(xing) 趣,所以就轉到這個(ge) 專(zhuan) 業(ye) 了。身邊很多朋友飽受失眠的痛苦,希望將來可以從(cong) 事睡眠障礙方向的研究。”在首都醫科大學學習(xi) 精神醫學專(zhuan) 業(ye) 的張國嘉表示,自己曾經有過一段迷茫的時期,但發現自己真正的誌向是精神醫學方向時,一切都明朗了。
一次前往精神類醫院的臨(lin) 床實踐活動中,還沒有進入醫院的就診樓,張國嘉就聽到急診室傳(chuan) 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這讓她震驚了好一會(hui) 兒(er) 。
“當時,我很為(wei) 那些病人難過,所以決(jue) 定更加好好學習(xi) ,希望以後能夠成為(wei) 真正有用的精神科醫生。”張國嘉說,“精神醫學治療的是人們(men) 心裏看不見的創傷(shang) ,學科前途光明。”
對廣大高校學子來說,精神衛生似乎是一個(ge) 太小的專(zhuan) 業(ye) 領域。多年來,在醫學領域中,精神科算是個(ge) 冷門專(zhuan) 業(ye) ,在人們(men) 的傳(chuan) 統認知中,這個(ge) 專(zhuan) 業(ye) 社會(hui) 認可度低、職業(ye) 風險高。然而,隨著時代的發展,這些選擇“小眾(zhong) ”的大學生,卻對自己的專(zhuan) 業(ye) 有著非常深刻的認識。
“‘可是姐姐,她們(men) 根本就不知道我心裏想的到底是什麽(me) 。’這是我去醫院見習(xi) 的時候,一位患者小朋友告訴我的。”這句話讓賴鈺婷觸動很大。她說,“我願意傾(qing) 聽,願意分享,願意相信有人會(hui) 因病而痛苦至極,因為(wei) 我願意與(yu) 他們(men) 共情,所以我會(hui) 堅定選擇這條道路。”
賴鈺婷在西南醫科大學就讀精神醫學與(yu) 心理學雙學位。對於(yu) 自己為(wei) 何選擇這一專(zhuan) 業(ye) ,她表示,救贖如果真的存在,那一定是雙向的,“我把他們(men) 拉住,不讓他們(men) 繼續墜落;而他們(men) 教會(hui) 我如何看待痛苦、與(yu) 他人共情,不讓我麻木冷漠。”
通過自己的學習(xi) 經曆,首都醫科大學精神病與(yu) 精神衛生學專(zhuan) 業(ye) 的同學徐鑫鵬認為(wei) ,精神類學科與(yu) 其他醫學學科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人文性。
“精神科醫生往往都是‘雜家’,能與(yu) 不同的個(ge) 體(ti) 流暢地展開各種話題。精神科相關(guan) 的疾病往往也是社會(hui) 上所熱議的,它們(men) 常常與(yu) 人際關(guan) 係、婚姻家庭、情感生活等產(chan) 生千絲(si) 萬(wan) 縷的關(guan) 係。”徐鑫鵬說。
在陸林看來,精神醫學最能夠理解患者的痛苦,最具有人文關(guan) 懷的精神,最能夠從(cong) 患者的心靈當中感受病人遭受痛苦的體(ti) 驗,實現對病人的同情、關(guan) 懷、關(guan) 愛、照顧和支持。
“這就是我們(men) 醫學的本質。”陸林表示,醫學的本質不僅(jin) 僅(jin) 是把一個(ge) 壞的器官組織修複,而是要解決(jue) 病人的一些痛苦,包括主觀的痛苦,因此,精神醫學也要加強多學科的合作,共同解決(jue) 患者臨(lin) 床上麵臨(lin) 的問題。
精神衛生領域“缺人”需多方發力
從(cong) 宏觀來看,我國精神衛生人力資源的不足,一方麵是由於(yu) 人們(men) 日益增長的谘詢、就醫需求,另一方麵是因為(wei) 高校對相關(guan) 專(zhuan) 業(ye) 的人才培養(yang) 規模和模式急需調整。
今年兩(liang) 會(hui) 期間,全國人大代表、郴州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雷冬竹在提交的建議中指出,目前我國精神心理學方麵的醫學教育未得到足夠重視,高校醫學專(zhuan) 業(ye) 未將心身醫學納入主課。這導致培養(yang) 出來的大部分臨(lin) 床醫生仍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把病人當成純生物體(ti) 來治療,忽略了心理因素,不能正確及時地處理病人的精神健康問題。
“尤其是,我國現有‘精神衛生專(zhuan) 業(ye) ’的醫學院校有28所左右,但招生量很少,沒有一所醫學院校開設‘精神衛生護理專(zhuan) 業(ye) ’。截至2020年年底,全國共有精神科執業(ye) (助理)醫師僅(jin) 5萬(wan) 餘(yu) 人,缺口超10萬(wan) 人。精神衛生護理相對其他專(zhuan) 業(ye) 的臨(lin) 床護理有很大差異,需要專(zhuan) 業(ye) 學習(xi) 。”雷冬竹說。
陸林表示,精神醫學的發展要推動學科交叉,“不光是需要內(nei) 科、外科、婦科、兒(er) 科等其他學科的交叉,還要與(yu) 社會(hui) 學、心理學、互聯網技術以及人文科學交叉。”
不少醫院也在探索精神衛生人才培養(yang) 的新模式。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黨(dang) 委書(shu) 記謝斌表示,未來,醫院要通過引育並舉(ju) 重點打造臨(lin) 床、科研、教學、管理四智人才隊伍。還要放眼全球,引進急需的領軍(jun) 人才和高層次人才。
“我們(men) 還要充分利用世界衛生組織精神衛生研究與(yu) 培訓合作中心這樣一些平台,來探索國際培訓和海外雙學位研究生聯合培養(yang) ,等等。”謝斌說。
“盡管我們(men) 過去在這方麵作了很多的努力,但可以看到,在冊(ce) 的精神科醫生還是遠遠不足的。”北京安定醫院副院長王京說。
王京表示,該院正在建立一個(ge) 全口徑人才隊伍全職業(ye) 生涯的規劃,希望可以真正打造全麵的立體(ti) 的綜合高素質人才隊伍。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葉雨婷 實習(xi) 生 周瑞佳 劉若辰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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