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強遠（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yu) 戰略研究院副教授）

　　眾(zhong) 所周知，中小企業(ye) 是我國國民經濟和社會(hui) 發展的重要力量，也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ti) 係、推動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中小企業(ye) 量多線長麵廣，是穩增長、促改革、調結構、惠民生、防風險的微觀基礎和主要力量，但大多數位於(yu) 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環節、產(chan) 業(ye) 鏈中下遊、價(jia) 值鏈中低端、技術鏈薄弱處。這導致中小企業(ye) 的風險抵抗能力弱，在麵對市場波動、結構調整、增長停滯等狀況時容易受到負麵衝(chong) 擊。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革命的加速變革，顛覆性、突破性、原創性技術的迭代速度不斷加快。以“雲(yun) 大物移智鏈”為(wei) 代表的創新技術，驅動了業(ye) 務模式和管理模式的深度變革與(yu) 重構，企業(ye) 利用網絡化、數字化來提升質量、效率和效益的作用非常明顯，因此越來越多中小企業(ye) 利用工業(ye) 互聯網、5G﹢工業(ye) 互聯網等，深化IT、CT、OT、DT集成創新。

　　今後五年將成為(wei) 我國中小企業(ye) 數字化加速發展的重要時間窗口，對於(yu) 助推中小企業(ye) 高質量發展至關(guan) 重要。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好在哪裏”“難在哪裏”“路在哪裏”，這些問題都需要進一步梳理。

　　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好在哪裏？

　　數字技術以“數字化、在線化、智能化”為(wei) 特征，開辟了新的價(jia) 值創造模式，重構中小企業(ye) 生產(chan) 力和生產(chan) 關(guan) 係。

　　數字化轉型可以助推中小企業(ye) 加入開放式創新網絡。開放式創新體(ti) 現了創新要素之間的互動、整合與(yu) 協同，通過推動創新知識在跨組織邊界的流動，帶來速度更快、成本更低、收益更高的技術革新。與(yu) 傳(chuan) 統經濟相比，數字經濟的典型特征之一是開放式創新，5G通信技術帶來的互聯網升級、物聯網普及、人工智能發展，加速推進了全球供應鏈、產(chan) 業(ye) 鏈、價(jia) 值鏈的緊密聯係。數字經濟的影響從(cong) 企業(ye) 內(nei) 部溢出，沿產(chan) 業(ye) 鏈、價(jia) 值鏈、供應鏈和技術鏈延伸，給鏈條上的中小企業(ye) 也帶來了更多的學習(xi) 機會(hui) 和分工機遇。

　　數字化轉型可以提高中小企業(ye) 敏捷度和堅韌性。數字技術的使用，使得企業(ye) 運營管理和組織溝通的效率更敏捷高效，更能快速響應環境變化、客戶需求、內(nei) 部變革等突發事件，並做出有針對性、及時性的調整。如數據中台可以對數據前台的各種數據進行采集和分析，提高中小企業(ye) 對市場等情況的掌握程度，還可以將數據和結果連接到具體(ti) 應用場景。而算法中台可以基於(yu) 推薦算法、搜索算法、圖像識別、語音識別等技術，提前預測甚至引導市場需求。在市場技術快速更迭、客戶需求更趨多樣、服務屬性變得重要的當下，數字化轉型將提高中小企業(ye) 的敏捷度和堅韌性。

　　數字化轉型可以幫助中小企業(ye) 提質增效降本。平台經濟是數字經濟的又一顯著特征，具有規模效應和長尾效應。借助雲(yun) 計算、大數據、電商平台等，中小企業(ye) 可以“上雲(yun) ”“用數”“賦智”，借助“雲(yun) 大物移智鏈”等技術解決(jue) 自身軟硬件不足的劣勢，享受到具有規模經濟、統一管理、高效低本的存儲(chu) 和計算空間等。相應的，數據要素則成為(wei) 中小企業(ye) 資源配置的核心內(nei) 容。需求端的價(jia) 值流通過數字化實時連接，影響供給端轉型升級、生產(chan) 模式優(you) 化、經營模式重構、商業(ye) 模式創新，大幅提升企業(ye) 效率和生產(chan) 力水平。數字技術可以彌補中小企業(ye) 自身軟硬件的短板，賦予中小企業(ye) “多”“快”“好”“省”的特性，即更多的種類和選擇，更快的生產(chan) 和交付，更好的產(chan) 品和服務，更省的成本和價(jia) 格。

　　數字化轉型可以重構中小企業(ye) 競爭(zheng) 優(you) 勢。數據具有可複製、可共享、無限供給、無限使用、無限增長的特點。中小企業(ye) 可以利用數字技術對市場端、營銷端、生產(chan) 端、物流端等環節產(chan) 生的海量數據進行收集、篩選、加工、處理，形成企業(ye) 運營管理決(jue) 策的重要依據。例如，數據可以成為(wei) 新的生產(chan) 要素納入到企業(ye) 的生產(chan) 中，提高產(chan) 品質量、生產(chan) 效率和種類範圍。對於(yu) 中小企業(ye) 而言，獲取數據要素是取得發展和競爭(zheng) 優(you) 勢的關(guan) 鍵。由於(yu) 數據要素的非競爭(zheng) 性使它比其他生產(chan) 要素更易獲取，這對於(yu) 中小企業(ye) 提高市場和客戶粘性是非常重要的，將成為(wei) 中小企業(ye) 重構自身競爭(zheng) 優(you) 勢的重要手段。

　　數字化轉型將重塑中小企業(ye) 生產(chan) 關(guan) 係。生產(chan) 關(guan) 係需要與(yu) 生產(chan) 力相適應。數字經濟改變了傳(chuan) 統經濟中資源和需求的匹配模式、價(jia) 值創造模式、競爭(zheng) 合作模式，並影響了全產(chan) 業(ye) 鏈各主體(ti) 的生產(chan) 關(guan) 係。因此，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必須要從(cong) 全社會(hui) 、全產(chan) 業(ye) 、全供應鏈的角度，重塑與(yu) “雲(yun) 大物移智鏈”等數字生產(chan) 力相匹配的數字化生產(chan) 關(guan) 係。在外部，中小企業(ye) 應與(yu) 同行企業(ye) 共同研發、同擔風險、共創價(jia) 值來獲取互補性資源，與(yu) 客戶及供應商緊密接觸和交流，以準確把握市場需求和創意動態。在內(nei) 部，中小企業(ye) 業(ye) 務重組也將推動組織架構和職能重組。最終，數字化轉型將加速改變產(chan) 業(ye) 鏈上下遊關(guan) 係、全過程協作關(guan) 係、組織內(nei) 生產(chan) 關(guan) 係三方麵生產(chan) 關(guan) 係，構建一個(ge) 產(chan) 權清晰可溯、交易與(yu) 協作高效可信、分配公平有據的生產(chan) 關(guan) 係。

　　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難在哪裏？

　　數字化轉型本質上是以數據作為(wei) 生產(chan) 要素、數字技術作為(wei) 生產(chan) 力對企業(ye) 業(ye) 務、管理、組織模式進行的深度變革與(yu) 重構。現階段，中國中小企業(ye) 不僅(jin) 麵臨(lin) 著全球同類企業(ye) 數字化轉型賽道上的直接挑戰與(yu) 全麵競爭(zheng) ，還直接承受著國內(nei) 大型企業(ye) 數字化轉型的比較優(you) 勢與(yu) 超前壓力。中國電子技術標準化研究院《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分析報告（2021）》指出，2021年中國中小企業(ye) 處於(yu) 數字化初步探索階段的占比為(wei) 79%，處於(yu) 應用踐行階段的比例為(wei) 12%，處於(yu) 深度應用階段的僅(jin) 占9%。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之路道阻且長，突出表現為(wei) “四不轉”現象。

　　不聞轉。中國中小企業(ye) 大多數為(wei) 私營企業(ye) 和家族企業(ye) ，具有規模小、組織架構簡單、流程規範不成熟等特征，企業(ye) 發展往往取決(jue) 於(yu) 管理者自身經驗與(yu) 能力。一部分企業(ye) 的管理者滿足於(yu) 現狀，或存在二代接班意願不足等問題，對企業(ye) 創新突破發展的意願不強。因此，部分中小企業(ye) 並未聽說，也不會(hui) 主動了解數字化這一新鮮事物，更不會(hui) 將數字化轉型納入到企業(ye) 發展戰略或規劃中。而較多的對於(yu) 數字化技術的應用大部分僅(jin) 僅(jin) 停留在自動化辦公、員工管理、財務管理等方麵電子替代化的初步探索階段，或者出於(yu) 對網絡安全的不信任而未推動企業(ye) 數字化的應用實踐或深度應用。

　　不願轉。企業(ye) 數字化轉型是一項係統工程，不僅(jin) 需要加大研發投入、人才儲(chu) 備，還要全麵升級各生產(chan) 管理環節的基礎設施。目前，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設施裝備與(yu) 應用率、信息係統覆蓋率、數字設備聯網率都遠遠低於(yu) 大型企業(ye) ，中小企業(ye) 核心業(ye) 務數字化轉型的比例並不高。一方麵，中小企業(ye) 由於(yu) 自身規模、資金投入、數字化人才、數字技術等方麵的製約，往往在網絡、設備、信息係統等資源配置方麵投入相對較少；另一方麵，中小企業(ye) 自身“造血”機能偏弱，外部“輸血”機製不暢。因此，中小企業(ye) 數字化的基礎和轉型條件不足、自身軟硬件投入欠缺、外部資金杠杆和專(zhuan) 項扶持較少，都增加了其數字化轉型的難度和顧慮，也弱化了其轉型的整體(ti) 意願。

　　不敢轉。首先，既認識到數字化轉型的好處且自身也有能力進行數字化轉型，但部分中小企業(ye) 在進行數字化轉型時常常麵臨(lin) 著一個(ge) 兩(liang) 難問題：“轉型找死，不轉型等死”。首先，中小企業(ye) 尤其是傳(chuan) 統行業(ye) 的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成功率不高，導致中小企業(ye) 不敢進行數字化轉型。其次，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見效慢、周期長，難以在短期內(nei) 為(wei) 企業(ye) 帶來直接收益，導致投入回報不成比例。而中小企業(ye) 又往往急於(yu) 見到成效，用傳(chuan) 統的績效指標衡量轉型效果，難以對數字化轉型進程與(yu) 價(jia) 值做到階段性、漸進式的評估。最後，數字化轉型意味著對企業(ye) 商業(ye) 模式、業(ye) 務流程和係統製度的再塑，需要打破原有的老舊係統、傳(chuan) 統管理製度。考慮到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底座不牢的現實情況，在對原有基礎上進行修修補補往往出現無法兼容的問題，而推倒重建又容易對企業(ye) 造成傷(shang) 筋動骨的損失。

　　不會(hui) 轉。不會(hui) 轉的問題突出表現為(wei) 數字化轉型的實施路徑不明確。現階段，中小企業(ye) 的數字化轉型大都停留在試點探索階段，要麽(me) 僅(jin) 在某個(ge) 職能部門、工作內(nei) 容或應用場景進行數字化轉型，未涉及企業(ye) 全業(ye) 務、跨職能的係統性改革；要麽(me) 將數字化等同於(yu) 信息化、網絡化、自動化，未對企業(ye) 核心業(ye) 務、重點部門、關(guan) 鍵內(nei) 容進行數字化轉型變革，導致不能最大程度釋放和解鎖數字價(jia) 值。從(cong) 具體(ti) 原因來看，這一方麵是因為(wei) 企業(ye) 數字化改造的需求模糊、龐大、複雜，以及關(guan) 鍵標準、實施指南、技術標準的缺失，致使中小企業(ye) 不能清晰認知和部署與(yu) 自身發展階段和總體(ti) 戰略規劃相適應的數字化戰略。另一方麵是因為(wei) 缺乏一個(ge) 能準備評估企業(ye) 數字化成效和價(jia) 值的評估模型，導致中小企業(ye) 不能準確認知開展數字化轉型的投入產(chan) 出效益。

　　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路在哪裏？

　　新冠肺炎疫情反複、全球化“退潮”、地緣政治衝(chong) 突不斷、通脹刺激逐漸失靈等衝(chong) 擊，導致全球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和價(jia) 值鏈呈現巨大不確定性。處於(yu) 全球供應鏈末梢、作為(wei) 供給麵毛細血管的中小企業(ye) ，最先遭受這種全球範圍內(nei) 產(chan) 業(ye) 格局和市場格局不確定帶來的強大負麵衝(chong) 擊，麵臨(lin) 市場需求萎縮、訂單取消、停工、停產(chan) 、停航以及零部件供應不足、勞動力短缺、貨運周期延長、大宗商品價(jia) 格高漲等風險。這也倒逼中小企業(ye) 加快數字化轉型步伐，其轉型勢在必行、迫在眉睫。因此，在發揮企業(ye) 主體(ti) 作用和激發企業(ye) 內(nei) 在動力的同時，更應加強政府的公共服務供給水平，健全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生態體(ti) 係。

　　分類精準施策，推廣第三方數字化服務型平台。分類精準施策探索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發展路徑。引導少數有基礎、有條件、有能力的中小企業(ye) 加快傳(chuan) 統製造裝備的數字化改造；針對中小企業(ye) 因自身軟硬件限製而“不願轉”“不敢轉”現象，從(cong) 外部搭建技術水平高、集成能力強、行業(ye) 應用廣的第三方數字化服務平台，采用“租借+管理”的方式降低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的成本；對於(yu) “不會(hui) 轉”的中小企業(ye) ，積極開發使用便捷、成本低廉的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解決(jue) 方案以及產(chan) 品和服務，特別是加快數字化轉型的試點項目與(yu) 經驗的複製與(yu) 推廣，形成全企業(ye) 全場景的數字化規模效應和範圍效應。

　　共享協同對接，助力中小企業(ye) 實現深度互聯互通。考慮到中小企業(ye) 存在數字基礎弱、數據流通差、係統兼容難、場景切入難等諸多阻礙，而中小企業(ye) 對高經濟性、高可用性、高可靠性的數字基礎設施支撐的需求日益凸顯，鼓勵大型企業(ye) 立足中小企業(ye) 共性需求，搭建資源和能力共建共享共用平台，在重點領域實現設備共享、產(chan) 能對接與(yu) 生產(chan) 協同，係統賦能和助推牽引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通過共享協同對接，積極利用工業(ye) 互聯網吸引中小企業(ye) 深度融入大企業(ye) 供應鏈與(yu) 創新鏈，驅動全要素、全產(chan) 業(ye) 鏈、全價(jia) 值鏈實現深度互聯，推動生產(chan) 和服務資源優(you) 化配置以及生產(chan) 體(ti) 係和服務體(ti) 係再造。

　　上雲(yun) 用數賦智，拓展中小企業(ye) 數字化應用新場景。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的可行方向是上雲(yun) 用數賦智。首先，針對不同行業(ye) 、不同場景的雲(yun) 服務，圍繞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創新鏈推出集成應用的數字化場景。要借助實時、不間斷、全過程數字管控工具，推進中小企業(ye) 逐步將基礎設施、業(ye) 務係統等雲(yun) 化改造，實現實時的研發、製造、營銷、供應鏈、財務等企業(ye) 全價(jia) 值鏈上雲(yun) 。中小企業(ye) 數字化場景的潛力巨大，需要不斷創新數字技術新模式，通過數據應用推動業(ye) 務模式變革，培育數字孿生、雲(yun) 製造、眾(zhong) 包眾(zhong) 創眾(zhong) 籌、虛擬仿真等新業(ye) 態，打造更多的數字化應用新場景。其次，借助雲(yun) 計算、大數據等技術，對豐(feng) 富數據進行挖掘、分析和利用，匹配具體(ti) 的業(ye) 務場景。最後，利用數字化技術對新的業(ye) 務場景進行自主分析、自主學習(xi) 和自主決(jue) 策，實現“數據-信息-知識-智慧”的升華。

　　完善支撐體(ti) 係，打破中小企業(ye) 數字化的製度壁壘。在助力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時，應注意完善支撐體(ti) 係，特別是策應平台建設的方向性和細節性，打破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的製度性壁壘。在具體(ti) 推進中，要注重三大體(ti) 係的建設和完善：其一，建立中小企業(ye) 數字化可信服務商、數字化產(chan) 品與(yu) 服務的評價(jia) 標準體(ti) 係，創建方便數字化服務商注冊(ce) 認證、中小企業(ye) 對服務商進行測試驗證、溝通谘詢與(yu) 信用評估的公共服務平台；其二，建立中小企業(ye) 融資增信服務體(ti) 係，通過引入金融機構構建企業(ye) 信用監測、智能供需匹配、大數據風控等服務體(ti) 係，提供基於(yu) 生產(chan) 運營實時數據的信用評估、信用貸款、融資租賃、質押擔保等金融服務；其三，構建為(wei) 中小企業(ye) 提供網絡和數據安全技術支持服務的安全公共服務體(ti) 係，降低中小企業(ye) 數字化轉型安全風險和安全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