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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上的樂園

發布時間:2022-11-11 09:56: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詩意中國】

  作者:聞冰輪

  雲(yun) 南南部,紅河流域的哀牢山深處,有一個(ge) 叫大順寨的地方。

  作為(wei) 著名的元陽哈尼梯田緩衝(chong) 區,在這裏生活的不是哈尼族人,而是一群傣族人。人們(men) 喜歡將此地稱為(wei) 洛美村,意為(wei) 滔天洪水過後,上天遺落在山間的一個(ge) 珍珠小平壩。

  富於(yu) 創造的洛美人揮灑幾十代人的汗水,將險峻陡峭的大山雕刻成充滿藝術感的梯田。一眼望去,梯田之水如鏡,雲(yun) 霧天光輝映出絕美的畫麵。

  壯觀的萬(wan) 畝(mu) 梯田不僅(jin) 是一片田園美景,還是一座天然糧倉(cang) 。這裏氣候炎熱,是雙季稻最樂(le) 意生長的地方。傣家人在梯田裏種植水稻,第一次收割後並不急於(yu) 犁翻穀茬,而是等待老穀茬長出新的秧苗。這些秧苗結出的稻子被稱作再生稻。幹一季的活,收獲兩(liang) 季的稻,洛美人讓多少農(nong) 耕者豔羨不已。

  我是慕名而來的,不僅(jin) 慕梯田之美、再生稻之名,更是為(wei) 了一睹寨子裏一種奇特的建築——土掌房。

  這是一道土黃色的風景線,撲麵而來,又依山而去。房子連著房子,屋頂連著屋頂,似戀人像兄弟。有的房舍甚至兩(liang) 家人共用一堵牆,若沒有良好的鄰裏關(guan) 係,這是不可想象的。土掌房並不都建在一個(ge) 平麵上,它們(men) 高低錯落綿延起伏,遠望宛若層層疊疊的土山,整個(ge) 建築群落呈現出美麗(li) 的輪廓。

  細細勘察後發現,土掌房樓上住人,樓下養(yang) 牲畜兼堆放柴禾與(yu) 農(nong) 具。住人的樓上分為(wei) 內(nei) 外兩(liang) 層,內(nei) 層為(wei) 家中成員的臥室,外層為(wei) 休息、用餐和接待賓客的場所。每個(ge) 房間都留有大小適宜的窗子,采光明亮,空氣流通,冬暖夏涼。

  土掌房的屋頂又是晾台,人們(men) 在這裏晾曬穀物,也在這裏納涼賞星看月。住在土掌房的傣家人維係著千年淳樸民風,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當我看見村民間相互串門不走地上,而是往來於(yu) 屋頂時,忽然想起武俠(xia) 書(shu) 裏那些飛簷走壁的俠(xia) 客,他們(men) 腳不落地,就可以從(cong) 寨頭竄到寨尾,快而輕靈。

  傣家人熱情地用美食款待我,攀談閑聊間,我深切地感受到他們(men) 的達觀平和,自在安然。人們(men) 將日子過成了一曲歌、一首詩、一幅畫。農(nong) 閑時,他們(men) 在洛美河裏遊泳嬉戲,用魚簍捕捉泥鰍黃鱔,他們(men) 自己紡布織錦縫製新衣,一年有九月年和新年兩(liang) 個(ge) 重要節日。傣家人的穀子酒、原生態的美妙歌舞,讓多少旅者迷醉在洛美村不思歸路。

  喝著傣家香茶,我與(yu) 洛美村民聊起了土掌房。土掌房在建造上頗費功夫。首先需精選石料固基,工匠用黏土砌好房牆之後,得去尋來良木搭梁柱。而後,再用山裏的石灰石連續燒七天七夜製成熟石灰來打頂。搭梁柱是有講究的,要請德高望重者幫忙選個(ge) 良辰吉日,在這一天祭拜天地、告知祖宗。最重要的步驟是打頂,當家人稱為(wei) “拍墩子”。親(qin) 戚和朋友都會(hui) 不喊自來主動幫忙,大家在新屋頂坐成一排又一排,用木墩子不停拍打澆灌後半幹的屋頂,以確保屋頂幹了以後密實不漏雨。

  我到大順寨這天,恰逢當地一家人“拍墩子”,大人們(men) 邊幹活邊拉家常,孩子們(men) 像過節一樣在一旁打打鬧鬧嬉戲玩耍。主人家發給孩子們(men) 染了顏色的彩蛋,還有紅黃白三色糯米做成的花飯,那場麵既有熱火朝天的勞作,又有歡聲笑語。主人家也笑盈盈地給了我兩(liang) 個(ge) 彩蛋。

  土掌房的屋頂,是村民日常交流的平台,也是彌漫著生活氣息的樂(le) 園。月色如水的夜晚,姑娘小夥(huo) 兒(er) 在屋頂上約會(hui) ,以歌聲、笛聲、口琴聲傾(qing) 訴衷腸。他們(men) 結婚的喜宴也辦在連片的屋頂上。支起幾口大鍋,擺上請客的桌子,一個(ge) 浪漫的露天婚禮酒席立即呈現。

  我問村裏人:“你們(men) 為(wei) 什麽(me) 都喜歡在屋頂消磨閑暇時光?”

  “屋頂離天近嘛!”

  秋收時節,大順寨的屋頂,黃金一樣的稻穀鋪展到視線盡頭。翻曬穀子的人們(men) 唱著悠揚的山歌,互生情愫的年輕男女以眼神暗通心曲,頑童們(men) 盡情撒歡。辛勤勞作的人們(men) 累了就喝上一缸茶,餓了就各自從(cong) 家中端出拿手菜肴湊成一桌豐(feng) 盛的宴席,在一杯杯自釀的醇酒中引吭高歌。

  屋頂,就是洛美人心目中的人間天堂。

(責編:李雨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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