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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不朽的靈魂相遇——觀話劇《屈原》有感

發布時間:2023-04-26 10:01: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作者:彭濤(中央戲劇學院戲劇文學係教授);姬成(中央戲劇學院戲劇文學係碩士研究生)

  日前,由湖北長江人民藝術劇院、湖北三峽演藝集團創作的話劇《屈原》在北京上演。該劇由黃維若編劇,郭小男導演,全劇大氣磅礴,呈現出一種將中華傳(chuan) 統美學精神與(yu) 現代劇場表達相結合的新風貌。

  該劇圍繞屈原投江前的心理世界展開,開場戲是屈原跳江前與(yu) 楚懷王靈魂的相遇,其作用一如劇中張儀(yi) 的一句肺腑之言:“一個(ge) 人做人的時候未見得有什麽(me) 真話,但隻剩下靈魂的時候,真話就多了。”這裏的“真”包含兩(liang) 層含義(yi) 。首先是人物心理中最真實一層的開掘。隻有在靈魂的對峙中,屈原才能與(yu) 楚懷王相互袒露心跡,君王與(yu) 詩人的矛盾才得以展開。另一層“真”則在於(yu) 借助假定性的手段,使得對立的雙方可以直麵彼此,有些時候,這些“真話”更貼近今人客觀評議曆史時的眼光。例如,張儀(yi) 對屈原道出的事實:“有些人反對你不是因為(wei) 我的賄賂,而是因為(wei) 你要變法!”激發了觀眾(zhong) 對曆史的哲理思辨。

  劇作家隻有在充分研究史料的基礎上,才能深入曆史人物的心理意識層麵,進而創作出在史書(shu) 中難尋,卻符合人物意誌和性情的人物形象,才能“一語道破天機”,揭示曆史矛盾的本質。屈原是偉(wei) 大的愛國主義(yi) 詩人,劇作家將屈原的詩歌有機融入劇中,演繹了《橘頌》《九歌》《天問》等詩歌片段。大幕拉開,屈原筆下的大司命、少司命、雲(yun) 中君、湘夫人、山鬼等組成歌隊,吟誦著屈原筆下的詩句,屈原的詩歌成為(wei) 全劇詩化舞台意象的種子。

  詩在劇中並非是一個(ge) 簡單的文化符號,而是有機地融入了曆史敘事中。詩作本身未必寫(xie) 於(yu) 情節發生的曆史節點,在劇中卻和屈原的人生節點形成了互文。最震撼人心之處是屈原投江前以獨白形式的連連發問,這是以《天問》為(wei) 基礎進行的改寫(xie) 。前半節,屈原詰問這荒謬世間;後半節,最終落到對自我的拷問:“為(wei) 什麽(me) 不投江而去?”由此,詩不僅(jin) 是劇中人物獨白的華麗(li) 言辭,更與(yu) 人物的深層心理動機緊密結合在一起。屈原投江的結局盡人皆知,若僅(jin) 為(wei) 看一部屈原的傳(chuan) 記大可不必走進劇場,把“為(wei) 什麽(me) ”講得可信、講得動情才是曆史劇的使命。

  劇中,愛國主義(yi) 情懷是創作者的表達取向,也是屈原精神價(jia) 值的重要組成。劇中的屈原既是詩人,也是政治家,他九死一生,隻為(wei) 楚國的複興(xing) 與(yu) 強大,但他的追求卻與(yu) 各方勢力產(chan) 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全劇就在屈原與(yu) 各方勢力之間的對抗、斡旋中展開。屈原被放逐後,陳軫一度建議他像“縱橫家”一樣去別國實現價(jia) 值。屈原則秉持“思想無國界,詩人有祖國”的理念,始終胸懷愛國主義(yi) 情懷。正如《橘頌》有言:“受命不遷,生南國兮;深固難徙,更壹誌兮”。創作者將橘的意象巧妙融入劇中。劇中矛盾衝(chong) 突的表層在於(yu) 與(yu) 哪國結盟,即“與(yu) 秦連橫”或“與(yu) 齊合縱”的矛盾;但創作者理解的屈原是一個(ge) 和平主義(yi) 者,而非好戰——“結盟不是為(wei) 了攻伐,強兵也不是為(wei) 了征戰,而是要使強敵不敢犯我。”

  隨著舞台上投下一道象征著汨羅江的藍光,屈原走到人生終點。肉體(ti) 雖死,靈魂永生。導演找到了生死之間的交匯——詩歌的精神價(jia) 值。最後,歌隊作為(wei) 《國殤》中的楚軍(jun) 將士出現,送詩人最後一程。由此,屈原將天問留給自己,將國之氣節留給楚軍(jun) 。編劇黃維若表示,在屈原的身上“看到了一個(ge) 憂鬱、磊落,對楚國和百姓的命運懷著關(guan) 注和熱愛的詩人的靈魂。屈原的精神世界是那樣的五光十色,他的命運卻是那麽(me) 坎坷,這樣的人使你不得不在心裏產(chan) 生極大的敬佩、同情,去探究他的靈魂。”或許正因這樣的情懷,屈原這一人物才顯得有血肉、有詩情、有新意。

  寫(xie) 屈原,最繞不開的人總是楚懷王。劇中,楚懷王沒有被塑造成醜(chou) 角,他固然一手釀成了楚國傾(qing) 覆,但在危急時刻,他仍願隻身赴秦,將複興(xing) 楚國的重任托付給屈原。屈原與(yu) 楚懷王的關(guan) 係亦君臣,亦對手,亦朋友。被繼任的楚襄王逐出國都後,屈原萬(wan) 念俱灰,回到家鄉(xiang) 仍為(wei) 懷王這個(ge) 失職之君設立靈位,並在悲痛中寫(xie) 下了名篇《招魂》。舞台上,兩(liang) 個(ge) 靈魂相遇時,楚懷王終於(yu) 能傾(qing) 吐心聲,為(wei) 屈原的詩作拍手叫好。這一筆,一方麵寫(xie) 出了新意;另一方麵,卻也淡化、轉移了楚懷王與(yu) 屈原之間的矛盾。當楚懷王問及《九歌》何以完成時,屈原坦然表示,藝術的靈感,來自國家的悲劇:“那年你不聽我的……終究被秦賴下六百裏土地。”一段戲,道出了人物關(guan) 係間的某種錯位——兩(liang) 個(ge) 人都在某種程度上被曆史安錯了位置。

  早在上個(ge) 世紀,歐陽予倩、焦菊隱、黃佐林等一代戲劇人就提出了“話劇民族化”的時代命題,《屈原》一劇,試圖將中國傳(chuan) 統美學精神融入現代劇場的表現語匯之中,此劇在舞台表現形式、主題的設定、矛盾關(guan) 係的展開等方麵,尚有探討的空間。郭沫若版《屈原》珠玉在前,是多數創作者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峰。令人欣慰的是,新《屈原》依然抓住了曆史人物的精神內(nei) 核,將傳(chuan) 統題材與(yu) 詩化的美學追求、現代的舞台手段結合,引發了當代觀眾(zhong) 的情感共鳴與(yu) 哲理思考。

(責編:李雅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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