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裝》:無聊比狗血更致命
作者:十八爺
每當有時尚劇開播,前排觀眾(zhong) 總是第一時間就搬好了小板凳,不管是服裝、人物,還是台詞、劇情,閉眼隨便挑一個(ge) ,都是上好的吐槽訓練場。那麽(me) ,請宋佳和袁詠儀(yi) 來擔綱雙女主,著力打造女性群像的《盛裝》,會(hui) 是例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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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盛裝》雜誌社的運營為(wei) 背景,這部劇把時間線定在了2016年,這一年雜誌社同時麵臨(lin) 內(nei) 憂外患。一邊是亞(ya) 太區總出版人項庭鋒暗中策劃賣了品牌套現,以實現財富自由;另一邊是新媒體(ti) 的興(xing) 起給傳(chuan) 統媒體(ti) 帶來了全麵衝(chong) 擊,作為(wei) 一本業(ye) 內(nei) 知名的時裝雜誌,《盛裝》如果不想被公眾(zhong) 號打敗,就必須改革。在兩(liang) 條線的交織之下,形成了兩(liang) 個(ge) 陣營,一邊是想套現的和想上位的,一邊是堅持理想和相信未來的。按照套路,應該是後者的堅持迎來勝利。果然,在看了29集的你死我活之後,結局和看第一集時的猜測一模一樣。
講到這裏,大家或許已經感覺到了問題,盡管包裝很時尚,內(nei) 在的《盛裝》還是一部職場宮鬥劇。陳開怡和項庭鋒之爭(zheng) ,下到實習(xi) 生,上到億(yi) 萬(wan) 身家的投資者,都卷入其中,站隊、臥底、鬥爭(zheng) ,知道的這是雜誌社要換領導,不知道的還以為(wei) 是世界五百強企業(ye) 要重新洗牌。這大概也是國劇觀眾(zhong) 的宿命吧,無論我們(men) 多麽(me) 大聲疾呼,請給我們(men) 一部真正的職場劇吧,編劇都會(hui) 更大聲地告訴你,不,你不想,你隻想看宮鬥劇。
對職場宮鬥感到厭倦當然不是否認職場鬥爭(zheng) 的客觀存在,而是遺憾於(yu) 我們(men) 愛拍想拍能拍的仍舊是鬥爭(zheng) ,而不是熱愛這件事本身。說到熱愛,《盛裝》也還是有閃光之處的,這些閃光點恰恰都和雜誌密切相關(guan) ,比如對抵達美、捍衛美的理解,比如什麽(me) 才是真正的名媛、如何優(you) 雅地告別過去這樣的選題,又比如新媒體(ti) 和傳(chuan) 統媒體(ti) 的對抗等等,如果能聚焦於(yu) 選題,以專(zhuan) 題為(wei) 線索,哪怕做成單元劇,也會(hui) 是一種突破。但在劇中,這些閃光點通常都隻在會(hui) 議室的對話裏,一旦走出選題會(hui) ,閃光的火花很快就被與(yu) 人鬥其樂(le) 無窮的真理掐滅了。
除此之外,《盛裝》也還展現了當代女性的獨立、理性和勇敢,她們(men) 對情感有糾結有遲疑,但不再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即使是在錙銖必較的職場上,即使是對手,女性之間也可以惺惺相惜。於(yu) 是,在這部劇裏我們(men) 看到了難得一見的女子職場聯盟。盡管有觀眾(zhong) 認為(wei) ,這種聯盟完全就是瞎扯,我們(men) 還是要說,提供理想化的浪漫想象本來就是電視劇的KPI之一,不能隻允許韓劇做夢,不允許國劇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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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問題在於(yu) ,這種對於(yu) 獨立女性的浪漫想象應該和工作緊密聯係,而不是內(nei) 鬥。在這部劇裏,與(yu) 雜誌內(nei) 容直接相關(guan) 的劇情有多少火花,無關(guan) 的劇情就有多無聊,看了20多集的高層內(nei) 鬥,轉來轉去也不過就是誰買(mai) 和賣誰,更不要提嚴(yan) 凱的富家公子身份和富二代之間莫名其妙的愛情線了,整個(ge) 兒(er) 去掉也不影響劇情。一方麵想要展現女性在工作中的專(zhuan) 業(ye) 和理想,另一方麵這種專(zhuan) 業(ye) 的內(nei) 核又不得不裹挾在毫無新意的人事鬥爭(zheng) 和情感糾葛中。內(nei) 外分裂,這大概是當下國產(chan) 電視劇的最大問題。明明有改變,明明很努力,但合起來還是原地踏步。
更典型的例子是《女心理師》,對女主角賀頓超群聽力的設定,把心理分析做出案件推理的特效,以及沉浸式劇場的打造,都是對推理類網劇風格的複製,但網劇的內(nei) 核卻又嵌入到傳(chuan) 統電視劇的敘事模式和製作體(ti) 量中,結果就是完全不搭調。對於(yu) 製作方來說是類型融合的探索,對於(yu) 觀眾(zhong) 來說則是“誇張”和“做作”,一集勸退。從(cong) 這個(ge) 角度來說,《女心理師》的失敗顯然不在演員的演技,而是電視劇轉型中的方向問題,到底想給誰看,又要看什麽(me) ?
《盛裝》的分裂,除了職場劇內(nei) 核和宮鬥劇外殼的分裂,還有女性群像和男性群像的分裂。在這部劇裏,義(yi) 薄雲(yun) 天的都是女人,小肚雞腸的都是男人。女子職場聯盟當然是一種進步,至少我們(men) 終於(yu) 也能想象一個(ge) 由女性主導的江湖,不再把女性天然地框定於(yu) 家庭。但這種想象又僅(jin) 僅(jin) 是一種符號象征,從(cong) 某種意義(yi) 上說,劇中兩(liang) 性群像之間的對立,也是當下社會(hui) 性別裂痕的鏡像。也是在這個(ge) 意義(yi) 上,我們(men) 才更要呼喚真正的職業(ye) 劇,隻有把女性的卓越寫(xie) 到每一個(ge) 行業(ye) 的每一個(ge) 細節裏,才能把女性從(cong) 符號想象真正還原為(wei)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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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都還不至於(yu) 勸退,最終讓我崩潰的是項庭鋒第八次說要去巴黎又沒去的那個(ge) moment,那一刻我重新領悟了“反派死於(yu) 話多”的真諦。如果說此前還勉強可以倍速的話,這之後,直接點開結局大概就是最大的尊重了。對於(yu) 電視劇來說,無聊是比狗血還要致命的缺點,因為(wei) 這直接影響的不是分高分低,而是看與(yu) 不看。
傳(chuan) 統的電視觀眾(zhong) 屬於(yu) 接受型觀眾(zhong) ,作為(wei) 前互聯網時代的觀眾(zhong) ,他們(men) 按年度交付網絡電視費用,電視播什麽(me) 就看什麽(me) ,在這樣的觀念裏電視劇本身也是“免費”的。而流媒體(ti) 時代的電視觀眾(zhong) 已經徹底不同了,作為(wei) 選擇型觀眾(zhong) ,他們(men) 和平台的關(guan) 係是按需付費。而平台的根本任務則是增加付費用戶的訂閱數。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才會(hui) 出現付費用戶還要另外支付費用才能提前解鎖劇集,甚至付費觀看另外結局的奇葩銷售行為(wei) 。更重要的是,流媒體(ti) 平台的競爭(zheng) 從(cong) 來不是關(guan) 門打仗,比如網飛雖然沒有進入中國市場,但它的劇也一樣在通過其他渠道和中國的平台爭(zheng) 奪觀眾(zhong) 。
不僅(jin) 如此,在網絡平台看劇的觀眾(zhong) ,觀看方式也發生了根本變化,不僅(jin) 可以選擇飛快地看,也可以選擇跳著看,甚至隻看某個(ge) 角色,隻看某段剪輯。對於(yu) 電視劇來說,原速觀眾(zhong) 當然是理想觀眾(zhong) ,但倍速觀眾(zhong) 終將成為(wei) 趨勢。有一次在動車上,後座小朋友一路興(xing) 奮,家長在世界的寧靜和兒(er) 子的興(xing) 奮之間再三權衡,最終掏出了必殺神器ipads。於(yu) 是小朋友興(xing) 奮又安靜地點開了《喜羊羊和灰太狼》。聽了五分鍾,總覺得今天的喜羊羊有些不一樣,難道他也被小朋友傳(chuan) 染興(xing) 奮了嗎。就在那一瞬間,我意識到,他倍速了。也是在那一瞬間,我意識到,這個(ge) 世界終究是不一樣了。
從(cong) 小就學會(hui) 倍速的觀眾(zhong) ,將來又會(hui) 以什麽(me) 標準來要求電視劇呢?我不知道,但充滿好奇。(十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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