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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蒿裏的春滋味

發布時間:2022-04-01 15:53: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作者:孫南邨

  尋覓春滋味,我是跟著蘇東(dong) 坡先生的詩蹤走的——到郊外山地裏剜青蒿。

  坡翁詩句“青蒿黃韭試春盤”“碎點青蒿涼餅滑”中的青蒿,在我家鄉(xiang) 是一種極為(wei) 常見的野菜。去年秋天,魯南地區氣溫偏高、雨水也多,許多野菜得以快速生長。入冬後天氣不是特別寒冷,且少有雨雪,秋末長出的青蒿到三九、四九之時,在野地裏也沒被凍得枯幹。

  鄉(xiang) 言“五九下暖升”“春打六九頭”,今年立春是六九第一天,挺過冬天的青蒿快要返青了。我蹬車來到山地,不大一會(hui) 就剜了好多。這時的青蒿雖然梗葉灰暗,可是經開水燙過後卻是鮮嫩碧綠,不論用它試春盤、還是試春餅,看著它就喜上心頭,食欲隨之而來。

  青蒿又名香蒿、麥蒿,前者言其有野蔬清香氣味;後者指其多生於(yu) 麥田中。《詩經·小雅·鹿鳴》有句“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此“蒿”即“青蒿”,三國陸璣《毛詩鳥獸(shou) 蟲魚疏》、晉郭璞《爾雅注疏》有證。

  我家鄉(xiang) 常說的野蒿有三種:白蒿、青蒿和黃蒿;蒿,還泛指高棵的野草:俗語“是棵蒿子就高過草”“割了蒿子狼出來”。所言三蒿,以其色而名。白蒿,氣味近似於(yu) 艾,幼苗近似茵陳,可食,口感鮮嫩不如青蒿。青蒿,或越冬、或初春早發,葉細、花黃,多在麥收時節花落籽熟。黃蒿,又名黃花蒿,在剛拱出地皮時長得頗似青蒿,但葉密色黃,生長迅速,棵梗健壯,氣味濃烈嗆鼻,不是大災荒年月,人不吃它。這三蒿,白蒿、青蒿皆可耐寒,黃蒿則不能。我少時放羊,剜野菜、野草,來回在田野奔走尋覓,對它們(men) 辨識也多,至今閉目嗅其味也可分辨三蒿。

  古代有人把青、黃蒿統稱為(wei) 青蒿。宋代沈括在《夢溪筆談》說,“蒿之類至多。如青蒿一類,自有兩(liang) 種,有黃色者,有青色者”;清代周岩在《本草思辨錄》說,“青蒿有二種,一黃色,一青色”。說來黃蒿、青蒿不但色味有別,僅(jin) 從(cong) 人食與(yu) 不食的蔬草劃分,也不該混為(wei) 一談,這是各地同物異稱所致吧。

  近年“青蒿素”為(wei) 國人大增光彩。初聞獲得諾貝爾獎之時,我就猜測大約是在黃蒿中提取的,因為(wei) 我知道黃蒿也稱青蒿,以笨理猜想味烈、長勢迅猛的植物提取藥物功效當大;網上查看,二選一,必有一中,還真讓我蒙準了,名曰“青蒿素”,實則出自黃蒿中。

  有人還把茵陳稱為(wei) 青蒿。明代王西樓在《野菜譜·青蒿兒(er) 》說:“青蒿兒(er) ,才發穎。二月二日春猶冷,家家競作茵陳餅。茵陳療病還療饑,借問采蒿知不知。”他把茵陳稱為(wei) 青蒿,或許是當地俗稱,或許是據前人書(shu) 上所載。茵陳幼苗與(yu) 白蒿相似,藥食兩(liang) 用,家鄉(xiang) 有“三月茵陳四月蒿,五月六月當柴燒”之說。因其口感較差,在正常年月人們(men) 很少食用茵陳苗,多是作藥材或泡酒飲用。北京就有用茵陳泡酒的傳(chuan) 統,老舍先生在《四世同堂》中多次說到茵陳酒。

  古人常把青蒿與(yu) 長鬆並提。一個(ge) 是微弱的小草,一個(ge) 是挺直的大樹,何以搭配一塊?原來古賢多謙卑,常以青蒿自喻,以他人為(wei) 鬆,表示敬仰、倚靠之情。青蒿得春早發,最可人處是食用。宋代詩人言食青蒿者極多,有人還把它當作饋送之物。年長於(yu) 蘇東(dong) 坡的劉公是有《野人致枸杞青蒿》詩記其事:“味薄時共笑,野人猶相高。春田有餘(yu) 暇,饋我杞與(yu) 蒿。酌酒謝其意,采之亦誠勞……信知老農(nong) 美,頗欲耕東(dong) 皋。因閑有餘(yu) 力,從(cong) 爾觀芟薅。”能把春天“綠色”野蔬枸杞、青蒿送給朝廷命官品嚐的人,雖處於(yu) “野”,亦有高情;詩人不以俗客待之,對酌暢飲,還引起了“頗欲耕東(dong) 皋”之想,可見這“野人”野菜的魅力不小。

  我剜來青蒿用開水燙過,為(wei) 去其草氣,要在涼水中泡一天或半天,然後用作涼拌、熱炒,或作餅餡、餃子餡,多吃的是用它涼拌春盤。除夕大餐,春節待客,有一盤碧綠的時鮮野蔬,那豈止是春聯所盼“春意盈門”,眼前已經是“春”到桌上了。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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