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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文化周末大觀版:雪峰村之晨

發布時間:2022-08-29 09:41: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詩意中國】

  作者:張雄文

  是哪隻鳥兒(er) 將我鬧醒的?

  曙色才微微染亮窗簾,此時的天空,至多不過魚肚白吧?在這陡峻的雪峰山深處,除了那一串串鳥鳴聲,四野幽寂無邊,仿佛洪荒遠古的某段時空。出了門,曙光熹微,鳥雀們(men) 隱在四周枝葉間,難窺蹤跡。意外見著許多或翔或止的白鷺,嫻靜如處子,並不吵嚷。

  我歇宿的地方,是一個(ge) 古老村落——湖南會(hui) 同縣雪峰村。四麵山頭蒼翠漫漶,古木摩天,聚有古紅豆杉群、古水杉群,村裏人引以為(wei) 傲。一道溪流從(cong) 某個(ge) 幽謐處探出身來,擊破八月的暑熱,悠悠蕩過村子,在我住的屋舍前留下嘩嘩碎語。小溪對岸,是一片稻田,淌著油油綠意。這是高山優(you) 質原生稻,曾被明代大將藍玉獻呈朱元璋,是香溢京城的貢米。白鷺就在田間起起落落,拽住了我的目光。

  山外已很少見著白鷺的蹤跡了。上一次與(yu) 它們(men) 相遇,似乎還是兒(er) 時的故鄉(xiang) 鄉(xiang) 間。此刻,白鷺們(men) 沐著晨曦,邁開細瘦的長腿,在田埂上闊步,高貴而優(you) 雅;滑翔時,翅膀淩空展開,翩翩而下,在蔥碧背景前潑開一幅水墨畫。

  似乎刹那間,霧緩緩升騰,像白色飄帶,在山腰隨風而湧。它源自山間極純淨的水汽。透過霧,依稀見到臥在叢(cong) 林邊的一棟屋舍,和村裏其他人家一樣,木牆黑瓦,翹角飛簷,屬典型的侗家風格,與(yu) 山下明代所建的粟裕大將的祖居無二。

  被霧纏繞的那座山峰,原始森林蓊蓊鬱鬱,隱伏著一條古舊的驛道,青石板斑駁,積滿陳年腐葉。許多年前,古道上商旅往來不斷,是雪峰村,也是整個(ge) 會(hui) 同通往東(dong) 邊山外的唯一陸上要道。當年,賀龍、蕭克率紅二六軍(jun) 團長征,轉戰會(hui) 同一帶,走的便是這隱秘之道,還在村裏駐了些日子。山頭戰壕、紅軍(jun) 亭等遺跡尚存,幽幽地訴說著英雄往事。1949年秋,粟裕率第三野戰軍(jun) 代表團在北京開會(hui) ,秋風緩緩吹來,他忽然有了回鄉(xiang) 看看的念頭。少小離家,他已闊別20餘(yu) 年。湖南方麵很快反饋:雪峰山匪患尚未完全肅清,從(cong) 邵陽走古驛道上會(hui) 同,需一個(ge) 加強連保護。如此興(xing) 師動眾(zhong) ,從(cong) 來低調的粟裕嗟呀作罷,從(cong) 此再沒能踏上故土。

  昨晚,在篝火的光亮中,村民們(men) 指點著黑黝黝的山頭,說起這些塵封舊事。此時的晨光裏,雲(yun) 霧奔湧,蒼山凝碧,似乎彌漫著一股英雄氣。

  山野漸漸有了人聲,不過瞬間被稀釋在此起彼伏的鳥鳴聲裏。田間地頭,有了勞作的身影。我漫步村間小路,不時與(yu) 偶遇的村民打招呼。雖素不相識,他們(men) 卻露一臉憨厚笑意,樂(le) 於(yu) 跟我寒暄。拐過山腳,忽見好幾隻羊在坡上啃草,毛色純白,像飄落的幾片雲(yun) 。令我疑惑的是,四下幽無人跡,沒有牧童或羊倌。漫山青草豐(feng) 茂,羊兒(er) 恬然自在,全然不顧我的靠近。

  “那是浪羊!”逢一戶人家,主人在靠山的路邊接水、洗菜。一根水管從(cong) 山頭垂下,淌來了最甜的山泉。他說,“浪羊”是打小散養(yang) 山上,成年後才找回宰殺的羊。山高林密,人跡難至,民風又淳樸,根本不用擔心有人偷盜。我才想起,昨晚吃的烤羊,就是“浪羊”,格外鮮美。他說,村裏還有“浪牛”,散養(yang) 的山頭更高。小牛們(men) 上山,幾年後尋覓,牛已壯碩成群,主人家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頭牛了。這幾年,“浪羊”“浪牛”的美味吸引了眾(zhong) 多山外的遊客,加上茶葉、貢米、民宿與(yu) 楠竹加工等產(chan) 業(ye) 收入,雪峰村已成為(wei) 會(hui) 同鄉(xiang) 村振興(xing) 的典型。

  主人腳邊的木桶裝了泥鰍,約有十數條。“晚上在溪裏放的笱,剛取回。”主人淡然而笑。山外許多溪澗,土生泥鰍早已絕跡,沒想到在雪峰村,一晚便有這等收獲。我伸手入桶中,把玩一陣,仿佛回到了兒(er) 時的田邊。

  此時,霞光漸漸漫上天空,染紅了山巒、稻田、屋舍與(yu) 正嫋嫋升騰的炊煙。

(責編:李雨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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