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富標（華中師範大學馬克思主義(yi) 學院副教授，本文係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文化強國背景下的公民道德建設工程研究”〔21&ZD059〕的階段性成果）

　　孔子在《論語·子罕》中提出：“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禮記·中庸》也認為(wei) ：“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這說明勇氣是道德行為(wei) 得以實現的內(nei) 在動力。同時也給我們(men) 以啟示，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應注重激發公民的道德勇氣，激勵公民追求良善價(jia) 值，由此孕育出全社會(hui) 崇德向善的良好社會(hui) 風尚。

　　道德勇氣的行為(wei) 表現及重要作用

　　《說文解字注》有雲(yun) ：“勇者，氣也。氣之所至，力亦至焉。心之所至，氣乃至焉。故古文勇從(cong) 心。”即是說，勇氣是介於(yu) “心”和“力”之間的意誌品質，它源於(yu) 個(ge) 體(ti) 內(nei) 心的精神力量，外顯於(yu) 行為(wei) 上的勇敢。當然，勇氣既有血氣之勇、匹夫之勇，也有道德之勇和創新之勇。而道德勇氣是個(ge) 體(ti) 在麵對道德選擇時，雖然認識到行為(wei) 困難或處於(yu) 不利境遇，但仍然直麵問題，勇敢踐行道德價(jia) 值的一種精神狀態和道德品質。一個(ge) 具有道德勇氣的人，在行為(wei) 上會(hui) 表現出如下特征：

　　敢於(yu) 直麵自身的道德問題。馬克思主義(yi) 認為(wei) ，任何事物都有兩(liang) 麵性，矛盾的對立統一是事物發展的源泉和動力。人也概莫能外。在不同的境遇中，個(ge) 體(ti) 經常會(hui) 麵臨(lin) 一些矛盾和道德糾結，在矛盾求解過程中有時可能會(hui) 產(chan) 生某些與(yu) 社會(hui) 道德規範相背離的行為(wei) 和問題。而問題是矛盾的表現形式，人類道德生活本質上就是麵向實踐和解決(jue) 實際問題，並在此過程中實現自身的進步和完善。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禮記·中庸》也說道：“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對道德問題不斷地進行自我反思，學習(xi) 和找到解決(jue) 問題的方法，才能在實踐中改過遷善，這就是道德勇氣的行為(wei) 表現及其作用。它正是通過個(ge) 體(ti) 在道德方麵的自我覺醒和道德意誌的淬煉，並以勇毅行為(wei) 去克服自身的道德不足和問題，最終促進自身道德品質的形成和道德人格的完善。

　　勇於(yu) 維護社會(hui) 的道德準則。社會(hui) 的道德價(jia) 值是在善與(yu) 惡的較量和鬥爭(zheng) 中得以彰顯的。麵對社會(hui) 上某些失德行為(wei) 或危急情況時，我們(men) 既不能表現出怯懦，也不能魯莽行事，而要在實踐中運用智慧選擇最恰當的行為(wei) 方式。見義(yi) 勇為(wei) 便是維護社會(hui) 良善道德價(jia) 值的恰當行為(wei) 。作為(wei) 一種美德規範，它是指個(ge) 體(ti) 在麵對自然災害、突發意外、邪惡勢力、不法行為(wei) 等事件或困境時，能臨(lin) 危不懼、挺身而出，積極幫助、救助他人或者維護集體(ti) 利益。這是道德勇氣激勵人們(men) 在麵對道德困境或危急情形下做出的正確道德抉擇，也是道德主體(ti) 具備道德良知、履行道德義(yi) 務的充分體(ti) 現。在這一過程中，主體(ti) 自身的利益很可能會(hui) 受損害，有時有可能付出生命代價(jia) ，但這是值得的，因為(wei) 其捍衛道德準則的信念和勇敢行為(wei) 能給世人以巨大的精神鼓舞和文明啟迪。

　　執著追尋崇高的道德理想。道德理想是個(ge) 體(ti) 對道德生活應然狀態的觀念建構，是道德價(jia) 值目標和價(jia) 值觀念的集中體(ti) 現。它反映在對社會(hui) 美好道德生活的向往和對個(ge) 體(ti) 完美道德人格的追求兩(liang) 個(ge) 方麵。道德理想為(wei) 道德勇氣提供穩定的原動力，道德勇氣又體(ti) 現在個(ge) 體(ti) 排除困難、追尋道德理想的過程中。尤其在現代社會(hui) ，隨著市場化的全麵滲透，追求道德理想便成為(wei) 道德勇氣的精神標識和價(jia) 值目標，同時在行為(wei) 上表現為(wei) 超越性和堅毅性等特點。超越性主要是指個(ge) 體(ti) 因其追求的目標是道德的自我完善和社會(hui) 整體(ti) 的進步，而在行為(wei) 上體(ti) 現為(wei) 更多的利他性或自覺的犧牲精神。這就是蘇軾所說的：“見義(yi) 勇發，不計禍福。”堅毅性主要是指個(ge) 體(ti) 意識到行為(wei) 可能帶來的壓力、困難或危險時，仍義(yi) 無反顧地追求理想價(jia) 值，從(cong) 而體(ti) 現出意向堅定、敢作敢為(wei) 的精神氣魄。

　　總之，道德勇氣的踐行彰顯出其對個(ge) 人道德成長、對社會(hui) 的揚善抑惡以及促進社會(hui) 良性運行的多重作用。千百年來，人們(men) 不斷地用道德勇氣去捍衛公平正義(yi) 等基本道德價(jia) 值，才鑄就了今日文明之盛況。在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進程中，道德勇氣的激勵和弘揚也將迸發出強大的精神力量。

　　新時代公民道德勇氣的激發之道

　　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進入新時代，隨著人們(men) 對美好生活向往需求的日益增長，公民的道德勇氣作為(wei) 維護美好生活的一種正能量，必將得以充分激發，成為(wei) 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的有效推力。

　　以製度激發道德勇氣。“法安天下，德潤人心。”法律等製度的有效實施，社會(hui) 公平正義(yi) 的維護有賴於(yu) 公民道德勇氣的付出，而道德勇氣的培育也離不開社會(hui) 製度的強力保障和激勵。首先，製度要有鮮明的道德導向，要把凸顯善理念的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融入社會(hui) 製度設計之中，從(cong) 製度上體(ti) 現對道德勇氣等美德義(yi) 行的弘揚。其次，要完善和明晰與(yu) 道德勇氣及其行為(wei) 相關(guan) 的法製保障和褒獎體(ti) 係，如關(guan) 於(yu) 搶險、救災、救人等領域均應設立專(zhuan) 項的法律和製度，同時健全見義(yi) 勇為(wei) 的立法、執法和司法工作。最後，還要“以法養(yang) 德”，運用法治手段解決(jue) 道德領域突出問題，以法治力量打擊假醜(chou) 惡，讓敗德違法者受到懲治、付出代價(jia) ，使人們(men) 感受到製度對公平正義(yi) 的維護，感受到法治對道德勇氣的保護。

　　以激勵激發道德勇氣。馬克思主義(yi) 認為(wei) ：“正確理解的利益是整個(ge) 道德的基礎。”集體(ti) 主義(yi) 是社會(hui) 主義(yi) 道德體(ti) 係的原則，它強調個(ge) 人利益和集體(ti) 利益的有機統一。即個(ge) 人遵守社會(hui) 規範，維護社會(hui) 和集體(ti) 利益，而社會(hui) 尊重、保障或補償(chang) 個(ge) 體(ti) 的正當利益，從(cong) 而實現兩(liang) 者的根本一致。對於(yu) 滿懷道德勇氣，維護集體(ti) 利益或他人合法利益者，社會(hui) 有責任對其受損的利益進行物質和精神的補償(chang) 或獎勵。精神層麵，各級政府應健全和完善道德行為(wei) 的榮譽激勵機製，定期對見義(yi) 勇為(wei) 者進行褒獎和宣傳(chuan) 。對於(yu) 事跡突出的見義(yi) 勇為(wei) 者，應進行通報嘉獎，授予“見義(yi) 勇為(wei) 模範”等榮譽稱號，通過物質和精神雙重利益激勵激發公民的道德勇氣。物質層麵，各級政府對因見義(yi) 勇為(wei) 而自身利益受損者給予慰問金、補償(chang) 金，或給予困難補助等，各類社會(hui) 組織和個(ge) 人可為(wei) 見義(yi) 勇為(wei) 者設立基金會(hui) ，進行物質獎勵，同時物質獎勵的標準和額度應與(yu) 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發展程度相適應，與(yu) 見義(yi) 勇為(wei) 者的利益受損程度相匹配。

　　以道德教育激發道德勇氣。道德教化是指社會(hui) 有意識地將一定的價(jia) 值理念和道德規範，通過道德知識教育、榜樣示範和情景熏陶等方式，培養(yang) 公民優(you) 良道德品質和實踐能力的活動和過程。以教化方式激勵公民的道德勇氣要凸顯以下幾點：其一，思想是行為(wei) 的先導，個(ge) 體(ti) 隻有先“知勇”，才能後“行勇”。社會(hui) 應通過宣傳(chuan) 教育讓每個(ge) 人深化對道德勇氣“是什麽(me) ”“為(wei) 什麽(me) ”“怎麽(me) 做”的認知，尤其是學校要把道德勇氣的培育貫穿整個(ge) 育人過程之中。其二，媒體(ti) 應充分發揮輿論的引領和教育功能，大力弘揚見義(yi) 勇為(wei) 的道德模範或英雄事跡，以他們(men) 的大愛大善之舉(ju) 來影響和激發公民愛善行善的情感和勇氣。其三，整個(ge) 社會(hui) 不僅(jin) 要加大新時代公民道德規範體(ti) 係的供給，還要通過輿論引領、風俗儀(yi) 式和習(xi) 慣培養(yang) 等方式，營造出人人勇於(yu) 行善、樂(le) 於(yu) 行善的良好人文環境。個(ge) 體(ti) 在上述係統化的道德教化下，才能對道德規範有明確的了解、對道德情感有真切的體(ti) 驗，並通過不斷的道德修養(yang) ，在困境之中和危急之時激發出道德勇氣，將道德勇氣外化於(yu) 行，內(nei) 化為(wei) 高尚的道德品格。

　　《光明日報》（2023年08月07日 1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