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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文化曆史靈動鮮活(金台書話)

發布時間:2022-03-17 14:58:00來源: 人民日報海外版

 

  與(yu) 曾國藩相比,我更欽佩張謇。作為(wei) 一個(ge) 極為(wei) 複雜的生命個(ge) 體(ti) ,曾國藩可說是一部內(nei) 容豐(feng) 富的“大書(shu) ”。居京十載,他中進士,授翰林,遍任各部侍郎。外放後,辦湘軍(jun) ,創洋務,兼署數省總督,位列三公,成為(wei) 清代立國以來功勳最大、權勢最重、地位最高之人,達成了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而且通過內(nei) 省功夫,躋身聖賢之域,內(nei) 聖外王,“不愧天地之完人”。

  然而我卻隱隱覺得他喪(sang) 失了本我和生命的出發點。他既要建非凡功業(ye) ,又要做天地間的完人,實現內(nei) 外的全麵超越,他的痛苦也同樣來自內(nei) 外兩(liang) 界:一方麵是朝廷對他的忌憚猜疑,同時為(wei) 樹立完美形象,言行謹慎,如履薄冰,事事追求圓滿,必然產(chan) 生矯情與(yu) 偽(wei) 飾。正如他在日記中所寫(xie) :“近來焦慮過多,無一日遊於(yu) 坦蕩之天,總由於(yu) 名心太切、俗見太重二端。”

  與(yu) 之相比,張謇猶如長夜先行者。

  張謇的科舉(ju) 路很不平順。眼見甲午戰敗,思及26載蹉跎、120個(ge) 晝夜在窄小考棚白天答卷晚上蜷縮休息的經曆及八股文對人才的摧殘,狀元及第的他毅然決(jue) 定拋開仕途,走實業(ye) 、教育興(xing) 國之路。

  確立“父教育而母實業(ye) ”的發展思路後,他先後創辦20多個(ge) 企業(ye) ,涉及紡織、印染、印刷、造紙、火柴、肥皂、電力、鹽業(ye) 、墾牧、桑蠶、油料、麵粉、電話、航運、碼頭、銀行、房產(chan) 、旅館等行業(ye) 。他興(xing) 辦的370多所學校中,中小學之外,重點是師範教育以及農(nong) 業(ye) 、醫務、紡織、鐵路、商船、河海工程等職業(ye) 教育。他創建了工科大學、南洋大學,支持同道創辦複旦學院,將醫、紡、農(nong) 三個(ge) 專(zhuan) 科學校合並為(wei) 以後的南通大學,還聯絡教育界知名人士,醞釀將高師改大學,東(dong) 南大學由此成立,創建了一個(ge) 完整的現代教育體(ti) 係。

  他摸索出的“大生模式”,推進了中國近代企業(ye) 股份製;教育文化方麵,他興(xing) 辦的博物館、師範學校、新式劇院以及氣象台等,均在全國首開先河。在創建圖書(shu) 館、伶人學會(hui) 、更俗劇場、公園、體(ti) 育場的同時,他還興(xing) 辦了養(yang) 老院、育嬰堂、殘疾院、貧民工廠、棲流所、濟良所等慈善事業(ye) ,著眼於(yu) 改造社會(hui) ,提高國民素質。

  在思想理論建樹方麵,學術界一向有“照著說”與(yu) “接著說”的評價(jia) 差別。前者體(ti) 現傳(chuan) 承,好比在固有樓台上添磚加瓦;後者更著眼於(yu) 創新,致力於(yu) 重起樓台。張謇作為(wei) 開創型實踐家,當屬後一類。從(cong) 曆史學角度看,後人推崇某一個(ge) 人,既考察其做了何等有益社會(hui) 、造福黎民之事,更看重他比前人提供了哪些新的東(dong) 西。在這個(ge) 意義(yi) 上,我說“愚於(yu) 近人,頗服張謇。”

  無論是曾國藩還是張謇,乃至中國曆代思想家、文學家、政治家,他們(men) 在所處時代中的所述、所為(wei) ,都體(ti) 現出中華傳(chuan) 統文化根脈的影響,並以自己的實踐豐(feng) 富著這一文化。這也是我寫(xie) 《文脈——我們(men) 的心靈史》所選取的角度。

  文化是一個(ge) 民族的根脈、血脈與(yu) 命脈,國學是中華精神文化的重要載體(ti) 。縱覽人類文明發展史,中華文化擁有獨一無二的理念、智慧、氣度、神韻,為(wei) 中華民族增添了高度的自信和無比的自豪。

  不少人將國學與(yu) 中國的傳(chuan) 統文化等同,這是不科學、不嚴(yan) 謹的,它們(men) 是兩(liang) 個(ge) 不同的概念。傳(chuan) 統文化的內(nei) 涵要寬泛得多,有物質文化(如器物、服飾、飲食、建築等)、製度儀(yi) 式文化、精神文化(知識、信仰、藝術、宗教、哲學、法律、道德等);而國學,僅(jin) 是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的一部分,範疇相對狹窄。

  所謂“國學”,是相對於(yu) 西學、新學而言的。清代末葉,歐美學術進入中國,人們(men) 便把中國固有的學問稱為(wei) “國學”,一般是指以儒學為(wei) 主體(ti) 的中華傳(chuan) 統文化與(yu) 學術。梁啟超說,國學是關(guan) 於(yu) 道德品性的學問,也就是砥礪自我之品格、德行的學問。以學科分,國學包括今天的哲學、史學、宗教學、文學、禮俗學、考據學、倫(lun) 理學、版本學等;以思想分,有先秦諸子百家、儒道釋三家學說等。長期以來,儒學貫穿並主導著中國思想史,其他列於(yu) 從(cong) 屬地位。

  從(cong) 學理上講,中華傳(chuan) 統文化有儒、道、釋三大支柱。儒、道是本土的,在中國最先產(chan) 生;東(dong) 漢以後,中經魏晉南北朝與(yu) 隋唐,佛教傳(chuan) 入、傳(chuan) 播,與(yu) 儒、道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麵,作為(wei) 中華傳(chuan) 統人生智慧,相生相發,相輔相成。儒家講求入世進取,強調剛健有為(wei) ,誌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以天下為(wei) 己任;道家講究精神超脫,道法自然,安時處順,無為(wei) 而治,以柔克剛,以靜製動。佛家講究出世,強調萬(wan) 物皆空,排除幹擾,化煩惱為(wei) 菩提,淡泊名利,“放下為(wei) 上”。從(cong) 前有個(ge) 說法:“以佛治心,以道治身,以儒治世。”(南宋孝宗語)

  曆史是一個(ge) 傳(chuan) 承積累的過程,一個(ge) 民族的現在與(yu) 未來都是對曆史的延伸。有些曆史文化散文,借助史料的堆砌來救治心靈的枯竭、彌補精神的缺席,抹殺了散文表達個(ge) 性、袒露自我的特性,把本應作為(wei) 背景的史料當作文章主體(ti) ,見不到心靈展示的維度。我在寫(xie) 作中,特別注意強化主體(ti) 意識,注重現實的針對性,努力把新見解、新發現、真性情、現實感灌注到史料之中。

  曆史文化散文應該是亦文亦史,今古雜糅,是哲思、詩性、史筆的有機融合。它們(men) 應以史事為(wei) 依托,從(cong) 詩性中尋覓激情的源流,在哲學層麵上獲取升華的階梯。通過文史聯姻,用文學的青春笑靨給冷峻、莊嚴(yan) 的曆史老人帶來生機與(yu) 美感、活力與(yu) 激情;而閱盡滄桑的史眼,又使得文學倩女獲取晨鍾暮鼓般的啟示,在美學價(jia) 值之上平添一種巨大的心靈撞擊力。

  寫(xie) 作《文脈》一書(shu) 時,我在準確理解古籍的前提下,采用散文形式、文學手法,交代事實原委,展現人物精神風貌;盡量設置一些張力場、信息源、衝(chong) 擊波,使其間不時躍動著鮮活的形象、生動的趣事、引人遐思的叩問,努力避免純政論式的沉滯與(yu) 呆板,說理則成為(wei) 一種恰到好處的點醒或是對抒情、敘事的必要調劑。這種“理”,來自對生活的感悟,帶有強烈的個(ge) 性色彩。這樣,曆史也變得靈動起來,洋溢著鮮活的生命力。

  中華文脈浩浩湯湯。我們(men) 走入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也走向複雜多變的現實世界,走進洶湧澎湃的心靈世界。(王充閭)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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