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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驥才:莫道桑榆晚 提筆再出發

發布時間:2022-03-24 11:07:00來源: 光明網

 

  馮(feng) 驥才80歲了。3月11日生日當天,他和105歲的母親(qin) 一起吃飯,麵前擺著兩(liang) 碗簡單的長壽麵,母子二人對著鏡頭微笑,拍了一張合影。“我喜歡在人生每一個(ge) 重要節點上,過得‘深’一點。”相比穿上唐裝後變成一個(ge) 壽星佬,旁邊擺上果籃、鮮花,接受大家的鞠躬拜壽,馮(feng) 驥才更願意和母親(qin) 一起度過一段愜意時光。

  他總是那麽(me) 特別,和一些職業(ye) 作家一生專(zhuan) 注於(yu) 寫(xie) 作不同,馮(feng) 驥才是個(ge) 多麵手——繪畫、文學、文化遺產(chan) 保護、教育,幾十年來,他在其中傾(qing) 注了無數心血,自稱這幾項事業(ye) 是自己的“四駕馬車”。近年來,他回歸文學,在80歲生日前夕,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了中短篇小說集《多瑙河峽穀》和隨筆集《畫室一洞天》,既是送給自己的生日禮,也是奉獻給讀者的一份禮物。近日,本報記者對馮(feng) 驥才進行了采訪,請他聊聊對文學、繪畫、生活的看法。

  倘佯在文學與(yu) 繪畫間

  馮(feng) 驥才自幼喜歡繪畫,十四五歲時,他求父親(qin) 為(wei) 自己找一位老師。第一次見到嚴(yan) 六符先生的畫稿,他心想:“自己要能畫一筆這樣的國畫多好”,從(cong) 此便踏上習(xi) 畫之路。那時候去老師家上課,每周一次,下午或晚上。父母給他一角錢路費,坐公交花八分,過河坐擺渡來回兩(liang) 分,剛好。可馮(feng) 驥才不舍得花錢,總是步行,省下車費去買(mai) 各種繪畫資料。幾十年過去,他畫室中還珍藏著當年購買(mai) 的《中國繪畫史》《畫論叢(cong) 刊》《水墨畫》《李可染畫集》等書(shu) 籍,繪畫的愛好也伴隨了他一生。

  “我最早的身份是畫家,畫了15年畫。現在還在畫,但是不多了。”馮(feng) 驥才說:“文學與(yu) 繪畫與(yu) 我相伴半個(ge) 世紀。這兩(liang) 樣已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從(cong) 我的生活,到精神、情感乃至感覺,無不帶著文學與(yu) 繪畫的特質。”

  60歲時,他畫了一幅畫,大筆橫掃中,一條洶湧澎湃的大河從(cong) 麵前奔騰而過,在波濤洶湧的江心,一隻小舟逆水而行。那時的馮(feng) 驥才,正投入文化遺產(chan) 保護的工作中,這小小而倔強的孤舟正是自己的化身。上世紀60年代的《北山雙鳥圖》和上世紀90年代的《銀婚》,是馮(feng) 驥才和妻子顧同昭合筆創作的,畫中都有一雙小鳥。2017年金婚紀念日,兩(liang) 人又不約而同走進畫室,你畫一筆,我添一筆,又是小鳥一雙,又是秋葉如花,一幅《金婚》,處處是明麗(li) 而流動的色彩……這些與(yu) 畫有關(guan) 的故事,被記錄在《畫室一洞天》中。以畫室為(wei) 發散點,馮(feng) 驥才紀事狀人、談古論今、抉奧闡幽,留下藝術生涯和精神生命的屐痕心語。

  馮(feng) 驥才說:“我稱書(shu) 房為(wei) ‘一世界’,稱畫室為(wei) ‘一洞天’,這是《書(shu) 房一世界》和《畫室一洞天》兩(liang) 書(shu) 得名的緣由。我自己有兩(liang) 個(ge) 空間:一個(ge) 空間是做文字工作,此為(wei) 書(shu) 房;另一個(ge) 空間用丹青幹活,此為(wei) 畫室。兩(liang) 個(ge) 空間的不同,不僅(jin) 是工作方式的不同,更是心靈分工的不同。我說過,寫(xie) 作於(yu) 我,更多是對社會(hui) 的責任方式;繪畫於(yu) 我,更多是個(ge) 人心靈的表達與(yu) 抒發。”

  但這二者在馮(feng) 驥才這裏又是統一的。平素他用散文的筆法去繪畫,用繪畫的語言寫(xie) 散文,下筆的瞬間還會(hui) 出現有如小說的構思與(yu) 想象。他的繪畫追求詩意,文學創作則注重營造看得見的空間、景象、人物,喚起讀者的想象。馮(feng) 驥才曾說,自己在寫(xie) 小說的時候,也要看得見人物麵孔的細節。

  “有寫(xie) 作靈感時,我會(hui) 到書(shu) 房裏埋頭寫(xie) 。可能寫(xie) 到一定時候,又產(chan) 生了繪畫的感覺,就又到畫室裏去。畫室和書(shu) 房在我家走廊的兩(liang) 頭,這對我而言,是一個(ge) 甜蜜的往返。”馮(feng) 驥才說。

  用審美的眼睛審視世界

  從(cong) 《鋪花的歧路》《雕花煙鬥》《啊!》《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到《三寸金蓮》《神鞭》《俗世奇人》,馮(feng) 驥才始終與(yu) 當代文學同行。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他轉身投入文化遺產(chan) 保護工作。隨著年齡越來越大,馮(feng) 驥才很難再四處奔波,於(yu) 是重回文學創作,迸發出空前的創作熱情。《單筒望遠鏡》《俗世奇人全本》《書(shu) 房一世界》《藝術家們(men) 》……不斷問世的新作,給文壇帶來驚喜。

  2020年出版的《藝術家們(men) 》,是一部追求真善美的長篇小說,塑造了楚雲(yun) 天、洛夫、羅潛等藝術家形象,呈現出他們(men) 多姿多彩的內(nei) 心世界。其中既有藝術家們(men) 對美執著不棄的追求,也有在時代浪潮衝(chong) 擊下,不同價(jia) 值觀與(yu) 藝術觀之間的碰撞、衝(chong) 突,不同人物之間天差地別的命運沉浮,但小說觀照的核心始終是美。

  “我眼中真正的畫家,為(wei) 了藝術、為(wei) 了理想可以一切都不要。我把這樣的藝術家寫(xie) 進了小說,就是楚雲(yun) 天。他是一個(ge) 理想的人物。”馮(feng) 驥才說。“楚雲(yun) 天”的原型,是一位名叫李伯安的畫家。上世紀90年代初,馮(feng) 驥才與(yu) 李伯安結識,認定這位名不見經傳(chuan) 的畫家是一位奇才,他當時正在創作的百米巨製《走出巴顏喀拉》將成為(wei) 傑出的人物畫。盡管遭遇冷落,李伯安依然執著地追求著純粹的藝術,這種理想主義(yi) 的精神,深深感動了馮(feng) 驥才。

  “在寫(xie) 完《藝術家們(men) 》之後,我發現自己沒法從(cong) 那部小說裏出來,盡管我還有別的想象。《藝術家們(men) 》使我鑽得太深了。我們(men) 這一代搞藝術的人,我們(men) 的精神、心靈的經曆都鑽得太深了。”馮(feng) 驥才說。

  怎麽(me) 辦?下一部作品如何繼續?馮(feng) 驥才想要鑽出來,擺脫束縛。他開始寫(xie) 《木佛》,換了一個(ge) 角度,把物人格化,變成有精神、思考、靈魂的一個(ge) 人,通過“物”來寫(xie) “人”。“這使我鑽進了一個(ge) 特殊的世界,當我慢慢進入《木佛》這個(ge) 小說後,我就不知不覺從(cong) 《藝術家們(men) 》退出來了,這個(ge) 感覺特別好。”小說《木佛》講述了一個(ge) 老古董的奇遇,木佛冷眼旁觀形形色色之人對自己的態度,看到大多數人請佛、拜佛,都是為(wei) 了私心和功利,而非真正信佛、禮佛。心中有佛與(yu) 家中有佛形成了一種反諷。

  寫(xie) 完《木佛》之後,馮(feng) 驥才覺得自己自由了,又冒出很多想法,一口氣又寫(xie) 了《跛腳貓》《枯井》《我是傑森》《多瑙河峽穀》,都收入新書(shu) 《多瑙河峽穀》中。

  相比寓言化風格的其他幾篇作品,小說《多瑙河峽穀》更為(wei) 寫(xie) 實,講述了一對青年男女的苦戀。突然取消的行程,讓身為(wei) 舞蹈演員的女主角肖瑩對身處異國的戀人產(chan) 生誤會(hui) ;一場意外,更導致二人無緣再見。多年後,肖瑩的家人得知真相後,又該怎麽(me) 辦?小說在結尾發出“為(wei) 什麽(me) 還去追問生活”“什麽(me) 樣的生活才經得起追問”的感歎。

  “一個(ge) 作家寫(xie) 小說很多時候來自於(yu) 對生活的感覺。我們(men) 會(hui) 感到陰錯陽差,我把這種感覺用《多瑙河峽穀》呈現了出來。裏麵所有主人公都是無辜的,但有一點是珍貴的——他們(men) 的愛情。而愛情,是多麽(me) 美好啊!”馮(feng) 驥才說。

  “創作是我內(nei) 心的需要”

  上世紀70年代末,馮(feng) 驥才初登文壇,並在上世紀80年代迎來創作的爆發期。他回憶說:“剛剛改革開放不久,那時我的創作充滿激情,一年寫(xie) 幾十萬(wan) 字。後來實在扛不住了,大病了一場。時任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嚴(yan) 文井先生給我來信說,馮(feng) 驥才你一定要活得久,你隻有活得久,才能把生活的各個(ge) 麵都看了、經曆了,對人生的理解才會(hui) 更深透,你的人生才會(hui) 更豐(feng) 富、更深厚,你的作品才能更有分量。”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馮(feng) 驥才出版了百餘(yu) 部作品,二三十種外文譯本。他的人生更豐(feng) 厚了,也愈發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離不開文學。

  “在主要精力放在文化遺產(chan) 保護的那些年,我經常有創作的衝(chong) 動和靈感,但沒有時間。從(cong) 一個(ge) 城市到另一個(ge) 城市,路上幾個(ge) 小時,腦子裏文學的想象就出來了。我會(hui) 在心裏把過去想過的某一個(ge) 細節拿出來,在大腦中展開聯想,生發出更多情節。在想象進行到一半時,就到站了,文學的想象也斷電了。”馮(feng) 驥才說。那時候,看到同輩作家出新書(shu) ,他心裏也會(hui) 有一些苦澀。現在,他有時間了,過去壓抑、積累了20年的想法和靈感一下子噴湧出來。

  “以前創作是跟讀者一塊認識生活,現在我更多是把文學當作藝術品。人到了七八十歲,能感受到過往的一切喜怒哀樂(le) ,最後變成了一種詩意、一種獨特的審美對象。”馮(feng) 驥才說。

  80歲的他,盡管感到體(ti) 力不如以前,但做起事來還是很有勁。在馮(feng) 驥才看來,過往的人生如大河激蕩,人可以在水中遊、在浪中翻,有時還興(xing) 風作浪。到了80歲,開始往下沉,是那種靜水流深的感覺。

  “對我而言,創作不是別人讓我寫(xie) ,而是從(cong) 內(nei) 心產(chan) 生的一種自發的願望,是我內(nei) 心的需要。這種動力主要來自於(yu) 熱愛,對文學、對文字、對審美創造的熱愛。我喜歡用筆墨丹青揮灑出意想不到的形象和意境,也喜歡在‘書(shu) 房一世界’裏享受寫(xie) 作的快樂(le) 。”馮(feng) 驥才說:“我希望再多點時間,想做的事太多。”

  (記者 張鵬禹)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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