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自動續費“連環計”防不勝防

　　平台到期不提醒 關(guan) 閉選項隱蔽深

　　調查動機

　　近日，優(you) 酷“1元會(hui) 員”退費事件引發社會(hui) 關(guan) 注。在優(you) 酷視頻首頁彈出的“首月1元”彈窗廣告上，有一行小字說明“首月1元/月，後11個(ge) 月12元/月”，直到點開充值詳情頁麵後，才能看到“開通未達12個(ge) 月，按25元/月繳補差價(jia) ”的字樣。

　　此事將App自動續費問題再度拋出。不少消費者來電稱，他們(men) 或多或少都有過“被自動續費”的經曆，有人想試用卻被自動續費，有人想取消訂閱操作卻發現步驟煩瑣。

　　App自動續費到底有哪些套路？記者對此進行了調查。

　　□ 本報記者 趙麗(li)

　　又被扣了35元！這已經是北京市民穀小然在2023年“被自動續費”的第二筆費用了。

　　剛收到扣費通知時，穀小然並不清楚自己為(wei) 啥被扣費，經過一番操作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她之前訂閱的一款兒(er) 童講故事類App在悄悄扣費。去年12月，為(wei) 了幫助孩子完成作業(ye) ，她準備開通這款App的會(hui) 員，可其隻有連續包月、半年卡、年卡、兩(liang) 年卡等選項，無奈之下她便選擇了連續包月，本想使用一段時間後就關(guan) 閉，卻一直找不到關(guan) 閉選項便忘了此事，直到今年連續兩(liang) 次被扣費才記起。

　　隨著越來越多App上的優(you) 質內(nei) 容隻為(wei) 會(hui) 員提供，很多消費者不得不選擇訂閱App會(hui) 員，但現實中像穀小然這樣“被自動續費”的人並不少。

　　多名接受《法治日報》記者采訪的消費者反映，一些App在自動續費前並未發出相關(guan) 通知，消費者隻想試用下卻被自動續費、取消訂閱操作步驟煩瑣複雜等問題也是屢見不鮮。

　　購買(mai) App會(hui) 員，本來是為(wei) 了獲得更好的使用體(ti) 驗，為(wei) 何反而帶來一係列煩惱，自動續費陷阱又有哪些？

　　忘記關(guan) 掉直接扣

　　自動續費投訴多

　　下班路上聽音樂(le) ，周末追劇消磨時光，是很多人的日常寫(xie) 照。但想聽的歌、想看的劇都要開通會(hui) 員，讓人苦惱不已。

　　“幾個(ge) 熱門劇在不同的視頻平台播出，想追就要開會(hui) 員，一開就開好幾個(ge) 。”北京市民彭媛告訴記者，去年有部關(guan) 於(yu) “時間循環”的劇很火，她便在某視頻平台上開通了會(hui) 員，支付了20元費用，一口氣看完了該劇。

　　“會(hui) 員原價(jia) 30元一個(ge) 月，連續包月就是20元一個(ge) 月，但條件是次月會(hui) 自動續費。我看自動續費可以隨時關(guan) 閉，就開通了連續包月的，為(wei) 了省10元。”彭媛說，當時開通了會(hui) 員就想關(guan) 閉自動續費，但找了半天沒找到關(guan) 閉選項，就放了放，沒想到後來追劇追忘了，直到前幾天收到扣費提醒才想起來，忘關(guan) 自動續費了。

　　不少人都麵臨(lin) 著這樣的困惑：開通會(hui) 員後忘記關(guan) 閉便被平台悄悄續了費。

　　2月初，北京市民餘(yu) 路露發現，蘋果商店從(cong) 她的賬戶上扣費198元。“最開始還以為(wei) 銀行卡被盜刷了，後來才反應過來，前不久為(wei) 了給孩子拍一段假期作業(ye) 視頻，就下載了某剪輯視頻的App，免費試用了VIP會(hui) 員。”

　　記者進入這款App看到，頁麵提示“3天免費試用，之後198元/年”，還有一行小字標注“方案將自動延期，直至取消為(wei) 止”。餘(yu) 路露正是因為(wei) 免費試用了會(hui) 員，沒有取消自動續費，才被收取了198元的會(hui) 員年費。“我一直以為(wei) 3天免費，用得好，消費者同意購買(mai) 才付費，沒想到就這樣被扣了錢，這樣的自動續費太不合理了。”

　　2月3日，在消費者投訴平台“黑貓投訴”上，記者以“自動續費”為(wei) 關(guan) 鍵詞搜索，顯示有10多萬(wan) 條投訴記錄。記者梳理2023年1月近200條投訴發現，關(guan) 於(yu) 自動續費的投訴內(nei) 容大致分為(wei) 五類，即家屬誤開通、平台不提醒、選項隱蔽深、平台擅做主、客服不回複。

　　第一類大多是消費者家裏的老人、小孩因操作不當或認知不清訂閱應用自動續費，消費者在投訴平台申請返還已扣金額。

　　後四類則與(yu) 平台的扣費方式相關(guan) 。比如有消費者稱，部分平台提前一天或數天自動扣費，在此之前沒有短信或其他形式的提醒。也有一些消費者認為(wei) 在App頁麵中，取消自動續費選項過於(yu) 隱蔽，按照提示也沒有找到退訂業(ye) 務。還有一些消費者反映，在關(guan) 閉自動續費後，平台仍未經允許自動扣費，有些應用的扣費金額甚至逐月提高。一些消費者本想通過App客服解決(jue) 問題，但聯係無果或客服答非所問後，最終選擇到投訴平台反映問題。

　　記者注意到，在上述1月份的相關(guan) 投訴中，僅(jin) 有部分投訴在商家與(yu) 消費者協商後顯示“已完成”，還有不少投訴仍在“處理中”或者“待分配商家”。

　　免費試用連環計

　　小字條款藏玄機

　　近日，記者隨機調查了50款市麵上常見的App，發現容易引發爭(zheng) 議的付費規則大致可分為(wei) 以下幾類：

　　第一類，會(hui) 員沒有單獨包月，隻能選擇連續包月或連續包年等。比如某款講故事App的會(hui) 員沒有單獨包月，隻有連續包月和半年卡、年卡等；某款讀書(shu) App的非凡精讀VIP僅(jin) 有連續包月和年卡選項；某款天氣App也隻有連續包年和連續包月兩(liang) 個(ge) 選項。

　　“有的App，隻想使用一個(ge) 月，但訂閱會(hui) 員的選項都會(hui) 默認自動續費，又沒有其他選項，感覺被強賣了。”一位網友在投訴平台寫(xie) 道。

　　第二類，免費試用會(hui) 員下的“連環計”。比如某款天氣App開屏即用顯著大字標注可免費試用7天會(hui) 員，點擊之後，頁麵立即跳轉到支付寶的協議簽約和付費界麵，提示“商戶將每隔12個(ge) 月，自動從(cong) 你的支付寶賬戶扣款88元進行續費，可隨時取消，取消後不再自動續費”。記者簽約後，支付寶提示扣款時間為(wei) 2月10日，即服務開通7天後。如果需要關(guan) 閉服務，需要到第三方支付平台或者通過手機的訂閱功能跳轉多步進行退訂。

　　“續費就續費，一些App用‘免費試用’‘0元開通’‘1分錢體(ti) 驗×天會(hui) 員’等詞語誘導用戶入坑，取消續費的小字看也看不清。”北京市民劉璿就曾經被免費試用“坑了”88元，她在手機上看到某款美顏相機App給出了“免費7天體(ti) 驗”的提示，同時用小字在旁邊標注“訂閱將自動續費”，“我本以為(wei) 點擊‘同意’是僅(jin) 表示確認試用7天，實際上變成了同意到期自動續費”。

　　記者下載某顏相機App看到，在充值會(hui) 員頁麵，其用醒目字體(ti) 提醒免費7天試用，在最下一行提示將於(yu) 7天後的日期以88元/年的原價(jia) 續費，直至取消訂閱。但當記者通過蘋果手機“設置”-“Apple ID”-“訂閱”-“某顏相機”等係列操作後發現，再點擊“查看所有方案”，還有續費月度訂閱9元、訂閱3個(ge) 月24元，甚至還有1年會(hui) 員隻要80元的首購特惠。同樣，“小影”視頻剪輯App在選擇免費試用後，用戶也是“被動”選擇了198元/年，但是在“查看所有方案”中還有13種會(hui) 員選擇，比如168元/年的黃金會(hui) 員以及月卡、季卡等會(hui) 員收費。

　　在某顏相機App中，在點擊“7天免費試用”後，倒是出現了“連續包月”“連續包年”以及“包月”3個(ge) 選項，但是隻有“連續包年”下有“7天免費試用並開通”的選項，其餘(yu) 兩(liang) 個(ge) 選項隻能直接“立即訂閱”，不能免費試用。

　　第三類，連續包月與(yu) 單獨包月之間價(jia) 格差距較大。比如某款英語App，連續包月的價(jia) 格是12元/月，而單獨月卡則是28元，價(jia) 格差距將近2.5倍；某款廚房App單月價(jia) 格為(wei) 25元，連續包月首月為(wei) 5元。

　　第四類，首月優(you) 惠力度較大，次月按原價(jia) 收費。以一款運動健身應用為(wei) 例，普通月卡會(hui) 員為(wei) 25元/月，連續包月首月僅(jin) 為(wei) 9元。點擊該選項後，下方有一行小字顯示“到期按19元/月自動續費，可隨時取消”。若不稍加注意，用戶有可能會(hui) 忽視小字提示，次月App按原價(jia) 自動扣費時，用戶容易認為(wei) 商家存在超額扣費行為(wei) 。

　　此外，記者調查發現，在如何選擇“開通會(hui) 員”上，選項的排序很有講究。多數App都將連續包月、包季、包年以優(you) 惠價(jia) 格優(you) 先排列，無需自動續費的會(hui) 員則放到最後，需要仔細滑動手機屏幕才能發現。

　　格式條款坑不少

　　退訂退款都不易

　　“訂閱App會(hui) 員一定不要衝(chong) 動，要找個(ge) 空閑、注意力集中的時候操作，這樣才能把頁麵上各種‘坑’看得真切。”社交平台上有網友總結了“反自動續費套路”心得，點讚量過萬(wan) 。

　　“進坑”容易，“出坑”不易。多名消費者告訴記者，解約過程步驟較為(wei) 複雜，與(yu) 開通時的一鍵支付形成鮮明對比。

　　記者在上述50款帶有自動續費功能的App中，幾乎沒有找到可以直接在App內(nei) 一鍵退訂的服務，都需要在手機相關(guan) 頻道中找到4級或5級界麵或者在第三方支付平台上，點擊相關(guan) 按鈕才能完成退訂。同時，有些App將退訂方法藏在頁麵並不起眼的位置，讓消費者很難找到或看清楚。記者在上述App會(hui) 員訂購頁麵下方連續包月的相關(guan) 條款中，看到密密麻麻的小字，且一般無法放大字體(ti) 。

　　2021年5月1日起，《網絡交易監督管理辦法》開始施行，其中第十八條規定：網絡交易經營者采取自動展期、自動續費等方式提供服務的，應當在消費者接受服務前和自動展期、自動續費等日期前5日，以顯著方式提請消費者注意，由消費者自主選擇；在服務期間內(nei) ，應當為(wei) 消費者提供顯著、簡便的隨時取消或者變更的選項，並不得收取不合理費用。

　　此外，記者調查發現，有些App並不是在會(hui) 員到期當日自動續費，而是在沒有提醒的情況下默默提前續費，讓用戶臨(lin) 時想退都來不及。記者同時查閱一些App會(hui) 員服務相關(guan) 條款發現，條款中雖然對自動續費的取消方式進行了詳細描述，但並不是所有App都提及“自動續費到期前5日提醒消費者”。記者測評的上述軟件中，剪映、知乎等在其相關(guan) 付費協議或者續費條款中有默認到期扣費短信提醒服務，但是在某款航班、某款天氣等App中，沒有看到備注有短信通知或其他提醒的條款。

　　此前，上海消保委也對App自動續費情況進行了調查。測評的12款App中，大部分App自動續費扣費時間節點設置在到期前1天，少量App的扣費時間節點較為(wei) 模糊，個(ge) 別App提前3天就扣費了。

　　退訂困難，退款更不容易。在“黑貓投訴”平台上，記者看到不少消費者要求平台退款的投訴。“每個(ge) 月的訂閱費用隻有十幾元到幾十元，沒有精力和耐心去維權討要退款，客服也會(hui) 打太極，最終沒有下文。”劉璿對記者說。

　　不少受訪消費者對此深有同感，即使發現被自動續費了，想要維權，要額外支出異地訴訟產(chan) 生的食宿費、差旅費等，這使維權變得艱難。

　　記者查閱一些App關(guan) 於(yu) 自動續費的條款時也發現，部分平台以格式條款的形式單方規定提前扣費，或者規定扣款不可撤銷，甚至指定特定仲裁委員會(hui) 或特定管轄法院解決(jue) 爭(zheng) 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