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曉華（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習(xi) 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員）

　　製造業(ye) 是實體(ti) 經濟中最重要和最基礎的部分。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多次強調，製造業(ye) 是立國之本、強國之基。我國製造業(ye) 規模已連續多年保持世界第一，在驅動經濟發展、參與(yu) 國際競爭(zheng) 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值得關(guan) 注的是，我國製造業(ye) 增加值占GDP的比重由2016年的28.07%下降至2020年的26.29%。雖然2021年達到27.4%，但整體(ti) 上仍存在較大下降壓力。辯證來看，我國已處於(yu) 工業(ye) 化中後期，製造業(ye) 比重下降符合客觀規律，但如果製造業(ye) 占比下降過早、過快，不僅(jin) 會(hui) 拖累當期經濟增長，影響城鎮就業(ye) ，還可能導致產(chan) 業(ye) “空心化”，削弱我國經濟抗風險能力和國際競爭(zheng) 力。“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強調，“保持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麵對逆全球化趨勢加劇、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變革深入推進的外部環境，我們(men) 必須充分挖掘超大規模市場潛力，發揮消費的基礎性作用和投資的關(guan) 鍵性作用，促進工業(ye) 經濟平穩運行，保持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

　　多重因素的共同要求

　　綜合來看，保持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是由製造業(ye) 的基本特征、我國的發展階段、國際環境的變化等多重因素共同要求的。

　　製造業(ye) 是經濟發展的重要基礎。製造業(ye) 是國民經濟各行業(ye) 中主要的物質生產(chan) 部門，不但為(wei) 提升人民群眾(zhong) 生活水平提供豐(feng) 富的生活用品，而且為(wei) 製造業(ye) 本身、農(nong) 業(ye) 、建築業(ye) 、服務業(ye) 等國民經濟各個(ge) 行業(ye) 提供生產(chan) 活動所需要的生產(chan) 資料。目前，製造業(ye) 在我國經濟中仍然占較高比重，工業(ye) 仍然是國民經濟的主體(ti) ，隻有工業(ye) 穩國民經濟才能穩，隻有製造業(ye) 發展水平提高了，國民經濟其他各個(ge) 行業(ye) 向高水平發展才有堅實的物質、技術基礎保障。

　　逆全球化和疫情衝(chong) 擊要求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相對完整。近年來，單邊主義(yi) 、貿易保護主義(yi) 抬頭，逆全球化趨勢加劇，產(chan) 業(ye) 安全與(yu) 產(chan) 業(ye) 鏈韌性受到各國的高度重視，以效率優(you) 先、通過發揮各國比較優(you) 勢形成的全球價(jia) 值鏈分工格局麵臨(lin) 重構。新冠肺炎疫情衝(chong) 擊下出現的防疫物資供應短缺、全球供應鏈受阻甚至中斷，進一步推動產(chan) 業(ye) 鏈向本土化、近岸化和多元化發展。隨著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安全問題凸顯，增強本國供應能力、保持產(chan) 業(ye) 鏈的相對完整和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就成為(wei) 應對供應鏈風險加大的重要保障。

　　抓住科技革命機遇離不開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當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變革深入推進，不斷催生顛覆性的新科技、新產(chan) 品、新模式、新業(ye) 態，新科技的成熟、擴散不斷形成新產(chan) 業(ye) 並使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發生深刻變革。由新科技催生的新產(chan) 業(ye) 是國民經濟中最具活力、增長速度最快的部分，是影響未來國際競爭(zheng) 格局的經濟發展新動能。新產(chan) 業(ye) 的主體(ti) 是先進製造業(ye) 。在新產(chan) 業(ye) 領域，具有不同於(yu) 過去的科技基礎、技術路線、應用場景、市場客戶，發展中國家與(yu) 發達國家處於(yu) 大致相同的起跑線上，後發國家更容易縮小產(chan) 業(ye) 技術差距甚至實現技術趕超。抓住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變革提供的機遇實現換道超車，需要盡快培育壯大高技術製造業(ye) 。

　　影響比重的主要因素

　　製造業(ye) 占國民經濟的比重變化既要遵循經濟發展的一般規律，同時也受到基本國情、技術經濟範式變革和國際政治經濟形勢變化的影響。

　　製造業(ye) 比重變化既遵循一般規律又受國情影響。按照早期發展經濟學家庫茲(zi) 涅茨、錢納裏等人根據發達國家工業(ye) 化經驗的總結，工業(ye) 和製造業(ye) 占國民經濟的比重呈現隨著經濟發展水平先提高後下降的倒U形曲線。但要看到的是，製造業(ye) 比重不僅(jin) 與(yu) 以人均GDP衡量的經濟發展水平有關(guan) ，也與(yu) 各國國情息息相關(guan) 。各個(ge) 國家由於(yu) 國情不同，其製造業(ye) 比重變化雖然遵循大致趨勢，但在相同發展水平上亦會(hui) 有較大差異。

　　技術經濟範式變化從(cong) 不同方向影響製造業(ye) 比重。從(cong) 曆史來看，發達國家的工業(ye) 化由機械化時代開始，經曆電氣化時代並延伸至信息化時代，而當前我國的新型工業(ye) 化更多是在數字化時代進行的。數字技術主要從(cong) 兩(liang) 個(ge) 方麵影響製造業(ye) 在全球的布局和製造業(ye) 的比重。一方麵，以大數據、人工智能、機器人等數字技術替代人工並用數據和算法為(wei) 製造過程賦能，能夠提高製造業(ye) 的生產(chan) 效率、降低生產(chan) 成本，並推動製造業(ye) 向技術更好、模式更新、柔性更高、排放更少的方向發展，在很大程度上抵消由於(yu) 經濟發展水平提高帶來的成本上漲，讓高收入國家的加工製造活動在更長時間保持全球競爭(zheng) 力。另一方麵，數字技術推動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更深度融合，基於(yu) 製造產(chan) 品所開發的軟件和算法、提供的增值服務在整個(ge) 製造業(ye) 價(jia) 值鏈活動中所占比重不斷提高。由於(yu) 行業(ye) 劃分的依據是開展各種經濟活動的單位所從(cong) 事的主要活動，當製造企業(ye) 開展的服務性質活動規模足夠大以致專(zhuan) 業(ye) 化運營更有效率時就會(hui) 剝離出去，巨大的市場規模也會(hui) 吸引為(wei) 製造活動提供專(zhuan) 業(ye) 服務的新企業(ye) 進入，而這些活動在統計時會(hui) 被計入服務業(ye) 的範圍，這也會(hui) 影響製造業(ye) 比重。

　　全球化水平影響全球產(chan) 業(ye) 鏈分工與(yu) 製造業(ye) 布局。在高度全球化的國際環境中，資本、技術、商品、服務等生產(chan) 要素和產(chan) 品可以在全球範圍內(nei) 自由流動，原本在一個(ge) 國家內(nei) 部較為(wei) 完整的產(chan) 業(ye) 鏈價(jia) 值鏈被解構，並分散到全球從(cong) 事該環節生產(chan) 活動最具有優(you) 勢的地區，形成全球製造業(ye) 的產(chan) 品內(nei) 分工或價(jia) 值鏈環節分工格局。發達國家由於(yu) 生產(chan) 成本高，在20世紀80年代開始的全球價(jia) 值鏈分工趨勢中，將勞動密集型的加工製造環節轉移到更低成本的發展中國家。與(yu) 封閉經濟相比，全球價(jia) 值鏈分工會(hui) 使高收入國家的製造業(ye) 比重更早出現下降。而如果全球化出現逆轉，中間商品和服務在全球產(chan) 業(ye) 大循環中運轉不暢、供應鏈風險加大，就會(hui) 使各個(ge) 國家和跨國公司從(cong) 全球價(jia) 值鏈分工模式下的效率優(you) 先轉向更多地考慮產(chan) 業(ye) 安全，出於(yu) 提高產(chan) 業(ye) 鏈韌性、增強抗風險能力的目的，推進加工製造環節回流、提高國內(nei) 產(chan) 業(ye) 鏈價(jia) 值鏈的完整性，這會(hui) 在一定程度上提高製造業(ye) 的比重。

　　保持穩定的三個(ge) 視角

　　理解“保持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需要具有全局觀和係統性思維，綜合考慮長期與(yu) 短期、總體(ti) 與(yu) 行業(ye) 、全國與(yu) 區域的關(guan) 係。

　　短期與(yu) 長期。保持“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是“十四五”時期的一個(ge) 重要目標。結合發達國家工業(ye) 化過程中製造業(ye) 比重的變化趨勢，目前我國人均GDP超過1萬(wan) 美元但還未邁過高收入國家門檻，製造業(ye) 比重穩定在27%左右是合理的。製造業(ye) 比重隨著經濟發展呈現先提高後降低的走勢是工業(ye) 化的一般規律。從(cong) 中長期看，製造業(ye) 核心加工製造活動的比重會(hui) 出現一定程度的下降，但是要保持產(chan) 業(ye) 鏈安全以及製造業(ye) 對經濟增長、就業(ye) 、創新的支撐作用，仍然需要統計意義(yi) 上的製造業(ye) 與(yu) 製造服務業(ye) 的比重保持基本穩定。

　　總體(ti) 與(yu) 行業(ye) 。保持比重基本穩定是就製造業(ye) 總體(ti) 而言的，推動高質量發展、建設製造強國等戰略目標要求製造業(ye) 內(nei) 部細分行業(ye) 結構、行業(ye) 內(nei) 部結構不斷優(you) 化升級。因此，資源、能源和勞動密集型的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發展速度可以相對慢一點，比重降低一點，而高技術產(chan) 業(ye) 、戰略性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需要有更快的發展速度，並著眼於(yu) 更長遠的製造業(ye) 發展提前謀劃、戰略性布局未來產(chan) 業(ye) ，從(cong) 而提高知識技術密集型和高附加值製造活動所占比重，實現製造業(ye) 向全球價(jia) 值鏈高端升級。

　　全國與(yu) 區域。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不是要各個(ge) 地區的製造業(ye) 比重都保持不變，而是要全國一盤棋，各個(ge) 地方、城市應立足當地的資源、區位優(you) 勢和產(chan) 業(ye) 基礎，宜農(nong) 則農(nong) 、宜工則工、宜商則商，發揮各自的優(you) 勢，形成國內(nei) 地區間合理的產(chan) 業(ye) 鏈價(jia) 值鏈分工，暢通國內(nei) 產(chan) 業(ye) 大循環。一些發達地區已進入工業(ye) 化後期，成本高、土地緊張但人才密集，可以重點發展技術密集型產(chan) 業(ye) 以及研發設計、品牌營銷等高附加值環節，製造業(ye) 比重可以適當降低一點；欠發達地區的工業(ye) 化還具有較大空間，可以發揮資源、成本優(you) 勢發展地方特色產(chan) 業(ye) ，承接發達地區的產(chan) 業(ye) 轉移，製造業(ye) 比重可以提高一些。大城市發揮人才、信息、資本、交通和產(chan) 業(ye) 集聚優(you) 勢，打造世界級的先進製造業(ye) 集群；周邊城市可以融入中心城市的產(chan) 業(ye) 鏈價(jia) 值鏈分工體(ti) 係，共同形成具有韌性和全球競爭(zheng) 力的產(chan) 業(ye) 鏈。

　　推動發展的對策建議

　　促進我國製造業(ye) 穩定增長、保持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可以從(cong) 要素保障、創新驅動、數字化轉型、布局優(you) 化等方麵著手施策。

　　以加強要素保障穩定製造業(ye) 基本麵。要加強對製造業(ye) 發展所需各種生產(chan) 要素的供應保障，讓製造業(ye) 的發展動能得以充分釋放。在這一過程中，要推廣新型工業(ye) 用地模式，提高工業(ye) 用地利用效率，保持工業(ye) 用地的穩定供應；激勵金融機構擴大製造業(ye) 中長期貸款、信用貸款規模，增加對中小微企業(ye) 的貸款，積極發展中小企業(ye) 融入龍頭企業(ye) 供應體(ti) 係的供應鏈金融；做好大宗商品保供穩價(jia) 工作，妥善處理工業(ye) 發展與(yu) 低碳轉型的關(guan) 係，穩步推進工業(ye) 碳達峰碳中和；根據工業(ye) 產(chan) 業(ye) 結構調整方向，加強技術工人、工程師的在職培訓和學校培養(yang) 。

　　以創新驅動培育壯大製造業(ye) 新動能。圍繞產(chan) 業(ye) 鏈部署創新鏈，發揮新型舉(ju) 國體(ti) 製優(you) 勢，發揮龍頭企業(ye) 的創新引領作用，加大對製造業(ye) 硬科技的研發投入，加強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基礎、產(chan) 業(ye) 鏈短板和堵點環節重點攻關(guan) ，提高我國產(chan) 業(ye) 基礎高級化和產(chan) 業(ye) 鏈現代化水平，增強中間產(chan) 品、高技術終端產(chan) 品的國內(nei) 供給能力，降低關(guan) 鍵核心技術對進口的依賴。依托國家實驗室體(ti) 係、國家級創新平台等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強化基礎研究，鼓勵企業(ye) 加大基礎研究投入，提前布局研發數字經濟、低碳經濟等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的前沿技術，圍繞創新鏈布局產(chan) 業(ye) 鏈，通過應用示範、政府采購、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用戶補貼等方式，加快先進技術的規模化、商業(ye) 化應用，培育壯大戰略性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和未來產(chan) 業(ye) 。

　　以數字化轉型重塑製造業(ye) 競爭(zheng) 優(you) 勢。推動我國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門類齊全、產(chan) 業(ye) 鏈完整、產(chan) 業(ye) 配套完善、創新能力持續增強的優(you) 勢與(yu) 數字經濟基礎設施完善、規模全球領先、數字技術水平處於(yu) 世界前列的優(you) 勢形成合力。加強支撐製造業(ye) 數字化轉型的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中心等新型基礎設施建設。圍繞豐(feng) 富的製造業(ye) 應用場景，大力發展智能裝備、智能係統，推進智能製造、服務型製造、“上雲(yun) 用數賦智”等數字化試點示範，建設智能車間、智能工廠和智慧供應鏈，鼓勵新型製造模式和業(ye) 態創新，發展一批工業(ye) 互聯網平台、智能製造係統解決(jue) 方案提供企業(ye) 。

　　以優(you) 化布局增強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韌性。鼓勵發達地區與(yu) 後發地區之間開展產(chan) 業(ye) 飛地、園區托管等新型產(chan) 業(ye) 合作方式，通過園區對接、產(chan) 業(ye) 鏈招商等模式引導產(chan) 業(ye) 由東(dong) 部向中西部有序轉移，形成東(dong) 中西部、中心城市與(yu) 外圍城市之間發揮各自優(you) 勢、產(chan) 業(ye) 鏈分工合作的格局，保持我國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相對完整。深入推進“一帶一路”產(chan) 能合作，在推動我國製造業(ye) 產(chan) 品出口的同時，構建以我國製造業(ye) 龍頭企業(ye) 為(wei) 引領的國際化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體(ti) 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