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創、黃群慧（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經濟研究所）

　　今年以來，麵對百年變局和世紀疫情相互疊加的複雜局麵，我國有力統籌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hui) 發展，經濟運行總體(ti) 實現平穩開局。1-2月份，我國多項經濟指標呈現積極回暖跡象，2月末以來，受新冠肺炎疫情和烏(wu) 克蘭(lan) 危機疊加影響，我國經濟發展麵臨(lin) 的需求收縮、供給衝(chong) 擊、預期轉弱“三重壓力”顯現。市場主體(ti) 尤其是中小企業(ye) 成本壓力加大、經營困難。地方政府陸續出台相關(guan) 政策加大對市場主體(ti) 尤其是中小企業(ye) 的紓困幫扶力度，減輕企業(ye) 負擔，發揮市場主體(ti) 在促增長、保就業(ye) 、活市場、優(you) 民生等方麵的積極作用。從(cong) 機構數量和就業(ye) 人員數等指標來看，市場主體(ti) 尤其是中小企業(ye) 絕大部分是民營企業(ye) 。經濟下行壓力之下，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yi) 。

　　黨(dang) 的十八大以來，黨(dang) 中央就促進民營經濟（非公有製經濟）發展作出一係列戰略部署，其中關(guan) 於(yu) “兩(liang) 個(ge) 健康”內(nei) 涵和邏輯的闡述具有深刻的理論和政策價(jia) 值。2015年中央統戰工作會(hui) 議強調，非公有製經濟要健康發展，前提是非公有製經濟人士要健康成長。2017年10月，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構建親(qin) 清政商關(guan) 係，促進非公有製經濟健康發展和非公有製經濟人士健康成長”。2018年11月召開的民營企業(ye) 座談會(hui) 再次強調了“兩(liang) 個(ge) 健康”。2020年9月，習(xi) 近平對新時代民營經濟統戰工作作出重要指示，指出非公有製經濟是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促進非公有製經濟健康發展和非公有製經濟人士健康成長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yi) 。

　　“兩(liang) 個(ge) 健康”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關(guan) 於(yu) 民營經濟發展政策邏輯的深化

　　中共十五大確立“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多種所有製經濟共同發展”為(wei) 我國的基本經濟製度，提出“非公有製經濟是我國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十六大提出“兩(liang) 個(ge) 毫不動搖”，即“毫不動搖地鞏固和發展公有製經濟”，“毫不動搖地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製經濟發展”。十八大進一步提出“毫不動搖地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製經濟發展，保證各種所有製經濟依法平等使用生產(chan) 要素、公平參與(yu) 市場競爭(zheng) 、同等受到法律保護”。十九屆四中全會(hui) 將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多種所有製經濟共同發展，按勞分配為(wei) 主體(ti) 、多種分配方式並存，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等作為(wei) 社會(hui) 主義(yi) 基本經濟製度，則是對社會(hui) 主義(yi) 基本經濟製度的新概括，是對社會(hui) 主義(yi) 基本經濟製度內(nei) 涵的重要發展和深化。

　　以上論述主要闡述的是公有製經濟與(yu) 非公有製經濟的關(guan) 係。那麽(me) 就非公有製經濟本身而言，如何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製經濟發展？改革開放以來，黨(dang) 和國家出台了一係列關(guan) 於(yu) 非公有製經濟發展的政策措施。關(guan) 於(yu) 這些措施的理念總結、概括，則是“兩(liang) 個(ge) 健康”。

　　要促進民營經濟發展，而且是促進其健康發展，這就體(ti) 現了“兩(liang) 個(ge) 毫不動搖”中關(guan) 於(yu) 民營經濟既要鼓勵支持，又要引導的思想。一是鼓勵支持。市場經濟的發展有賴於(yu) 多種所有製成分共同發揮作用。在保持公有製主體(ti) 地位的同時，鼓勵支持非公有製經濟發展，可以促進市場競爭(zheng) ，提升市場活力。民營經濟快速發展，在穩定增長、促進創新、增加就業(ye) 、改善民生等方麵可發揮重要作用。二是引導。民營經濟在發展過程中可能出現一些不符合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的傾(qing) 向，如在環保、質量、安全、信用等方麵存在不規範、不穩健甚至不合規合法的問題，所以有必要對其積極引導，確保規範發展。

　　單純提促進民營經濟健康發展是不充分的，要同時促進“民營經濟人士健康成長”，即不是“一個(ge) 健康”而是“兩(liang) 個(ge) 健康”。可以從(cong) 以下幾個(ge) 方麵理解這個(ge) 判斷。一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民營經濟發展時間還不長，民營企業(ye) 整體(ti) 上還具有創業(ye) 企業(ye) 的特征，創業(ye) 企業(ye) 家在企業(ye) 中具有舉(ju) 足輕重的核心作用。引導民營經濟健康發展關(guan) 鍵在引導企業(ye) 家。從(cong) 反麵看，常常發生因為(wei) 企業(ye) 家危機處置不當而引發嚴(yan) 重的企業(ye) 危機，或因一個(ge) 企業(ye) 家出現司法問題而導致一個(ge) 正常企業(ye) 陷入困境甚至倒閉。二是許多民營企業(ye) 家都是創業(ye) 成功人士，是社會(hui) 公眾(zhong) 人物，一言一行對社會(hui) 有很強的示範效應。三是經過四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大量民營企業(ye) 麵臨(lin) “二代”接班，對年輕一代民營經濟人士的教育培養(yang) ，關(guan) 係民營企業(ye) 的長遠發展。

　　“兩(liang) 個(ge) 健康”是我國經濟轉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國際環境深刻變化下的戰略選擇

　　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十九屆五中全會(hui) 進一步指出，“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hui) 發展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wei) 主題，必須把發展質量問題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著力提升發展質量和效益。我國經濟發展階段的曆史性變化，對於(yu) 民營經濟發展有深遠影響。民營經濟自身在長期的粗放式發展之後，麵臨(lin) 轉型升級問題。

　　國際經濟環境發生重大變化。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國際經濟格局深刻調整，全球市場收縮，經濟陷入持續低迷，國際經濟大循環動能弱化；尤其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出口形勢更為(wei) 嚴(yan) 峻。民營企業(ye) 占我國出口總額的四成以上，一些民營出口企業(ye) 必然會(hui) 受到影響，那些為(wei) 出口企業(ye) 配套或處在產(chan) 業(ye) 鏈上的民營企業(ye) 也會(hui) 受到拖累。

　　以浙江省溫州市為(wei) 例，溫州是中國民營經濟的重要發祥地，其最為(wei) 鮮明的特征是民營經濟占絕對主導。20世紀80、90年代，“以家庭工業(ye) 為(wei) 基礎，以專(zhuan) 業(ye) 市場為(wei) 依托，以供銷員為(wei) 骨幹”的溫州模式促進了當地經濟起飛，並對全國形成示範。進入新時代，溫州民營經濟健康發展麵臨(lin) 一係列挑戰。2018年8月9日，經中央統戰部同意，全國工商聯正式批複溫州創建新時代“兩(liang) 個(ge) 健康”先行區。三年來，溫州出台了一係列促進民營經濟健康發展、民營經濟人士健康成長的政策措施，取得了階段性成效，積累了經驗，其中許多創新性措施對全國其他地區可起到示範作用。在促進民營企業(ye) 家健康成長方麵，溫州探索實踐的創新性措施包括提高民營企業(ye) 家社會(hui) 地位、保障民營企業(ye) 家財產(chan) 和經營安全、構建溫州版“親(qin) 清”新型政商關(guan) 係、打造“義(yi) 利並舉(ju) 、青藍接力”的企業(ye) 家隊伍等。在促進民營經濟健康發展方麵，溫州的創新舉(ju) 措包括更徹底細致地減稅降費，精準實施惠企紓困；拓寬金融輸血渠道，多角度破解融資難題；切實完善政策執行方式，力創一流營商環境；助推轉型升級，促進高質量發展等方麵。這些創新舉(ju) 措在提振企業(ye) 家信心、激發市場活力、改善營商環境等方麵取得了顯著成效，為(wei) 全國其他地區促進民營企業(ye) 家健康成長和民營經濟健康發展提供了啟示和借鑒。

　　“兩(liang) 個(ge) 健康”是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手段

　　黨(dang) 的十九屆五中全會(hui) 提出了要讓“全體(ti) 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wei) 明顯的實質性進展”的宏偉(wei) 目標。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七次集體(ti) 學習(xi) 明確，進入新發展階段，完整、準確、全麵貫徹新發展理念，必須更加注重共同富裕問題。2021年8月17日，中央財經委員會(hui) 第十次會(hui) 議再次強調，共同富裕是社會(hui) 主義(yi) 的本質要求，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要堅持以人民為(wei) 中心的發展思想，在高質量發展中促進共同富裕。會(hui) 議特別提到了基本經濟製度與(yu) 共同富裕的關(guan) 係，強調要堅持基本經濟製度，立足社會(hui) 主義(yi) 初級階段，堅持“兩(liang) 個(ge) 毫不動搖”，堅持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多種所有製經濟共同發展，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先富帶後富、幫後富，重點鼓勵辛勤勞動、合法經營、敢於(yu) 創業(ye) 的致富帶頭人。

　　關(guan) 於(yu) “共同富裕”豐(feng) 富了“兩(liang) 個(ge) 健康”的內(nei) 涵，對“兩(liang) 個(ge) 健康”提出了新標準新要求。引導民營經濟健康發展，就是引導其符合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方向，而共同富裕是社會(hui) 主義(yi) 的本質要求。因此民營經濟健康發展的內(nei) 涵，自然包括其對於(yu) 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的正外部性，尤其是在促進共同富裕方麵的貢獻。民營經濟人士健康成長的內(nei) 涵，也不能簡單理解為(wei) “獨善其身”，更應包括其對於(yu) 勤勞富裕的示範作用，對於(yu) 相對貧困群體(ti) /地區的幫扶作用。

　　“兩(liang) 個(ge) 健康”是促進共同富裕的重要手段。共同富裕不是共同貧窮，走向共同富裕一般要經曆兩(liang) 個(ge) 階段：第一階段是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區先富起來；第二階段是逐漸實現共同富裕。其理論邏輯是一部分有商業(ye) 頭腦的人通過誠實勞動、合法經營先富起來，為(wei) 共同富裕奠定了物質基礎；然而，仍然有一部分人由於(yu) 缺乏商業(ye) 頭腦、自身條件不足、不夠勤奮等原因，或者一部分地區物質環境條件客觀上很差，而未能先富起來，甚至陷入貧困。因此需要幹預，促進共同富裕，包括“先富幫後富”、“先富帶動後富”。在實現共同富裕的這兩(liang) 個(ge) 階段中，“兩(liang) 個(ge) 健康”都是重要手段。例如，在“兩(liang) 個(ge) 健康”精神指導下，溫州進一步探索了民營經濟先富帶動後富的基本路徑，包括創造條件推動後富地區/群體(ti) 創業(ye) 就業(ye) ；投資社會(hui) 事業(ye) ，改善後富地區/群體(ti) 相關(guan) 的社會(hui) 基礎設施；通過其它財富轉移形式“幫後富”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