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羅河上的慘案》:上回翻車,這回翻船
作者:曾念群
肯尼思·布拉納魔改的《東(dong) 方快車謀殺案》2017年上線被批翻車時,我對該片也是持質疑態度的。畢竟,將福爾摩斯之後最受歡迎的偵(zhen) 探形象波洛,也就是那個(ge) 有點碎碎念卻和藹可親(qin) 的比利時矮胖老頭,拍成了柯南道爾筆下貝克街221B反社會(hui) 毒舌夏洛特,這是無論如何不可以遷就或諒解的國際玩笑。
早在《東(dong) 方快車謀殺案》的片尾,導演兼主演肯尼思便夾私預告了《尼羅河上的慘案》的到來。不巧疫情肆虐,影片從(cong) 2020年一路跳檔到今夕,當人們(men) 逐漸淡忘了肯尼思對原著黨(dang) 的傷(shang) 害時,熟悉的配方再次來襲。影片不僅(jin) 延續了《東(dong) 方快車謀殺案》群星捧月的路徑,分別從(cong) DC和漫威抽調了如日中天的“神奇女俠(xia) ”蓋爾·加朵和“豹妹”萊蒂西婭·賴特等打援,還悲劇性地沿襲了《東(dong) 方快車謀殺案》飽受詬病的魔改腦洞。
在阿加莎的原著裏,《尼羅河上的慘案》結構邏輯並不複雜,概括起來就是一主二支的三線設計,主線是在“上校查案線”和“珠寶丟(diu) 失線”的纏繞下推進的。原著出場人物多達二十以上,且打散了母女、母子、叔侄、主仆、朋友、合夥(huo) 人、表姐妹等多個(ge) “小團體(ti) ”,縱向與(yu) 核心人物琳內(nei) 特並非都有關(guan) 聯,橫向“小團體(ti) ”之間也多為(wei) 陌生人。
肯尼思的劇本來了個(ge) 化繁就簡,不僅(jin) 人物減半,除了情敵傑奎琳不請自來牛皮糖似的如影隨形,其他都成了琳內(nei) 特蜜月婚禮的座上賓。減法早在1978年和2004年的版本就用過,比如“上校查案線”和部分人物的剔除;整合法的運用亦然——上世紀是上校和律師的合二為(wei) 一,這次有表妹和護士的合體(ti) 。劇作上的減法和整合並無原罪,問題是把一群陌生人的偶遇改成了熟絡圈子聚會(hui) ,故事發生環境和知味也就全都變了。
減法看上去大刀闊斧,但都不敵加法來得生猛。影片上來講了一段夾帶情史的“波洛小胡子前史”,關(guan) 鍵是阿加莎根本就沒寫(xie) 過一戰這段。中程波洛和歌手含蓄地眉來眼去也就罷了,下船時還讓人家女士把話挑得那麽(me) 明了,而你波洛猶豫著錯過也就錯過了——以示大偵(zhen) 探守身如玉,可為(wei) 何片尾要來段“故地重遊覓知音”的戲碼?還讓人家把小胡子給刮了,用特寫(xie) 鏡頭來捕捉那駭人的傷(shang) 疤。孤寡一生的大偵(zhen) 探到底是心裏住著一個(ge) 無法替代的人兒(er) ,還是戰爭(zheng) 毀容、自尊垮了進而影響到他的愛情與(yu) 人生?
不管哪種,這些拉拉雜雜的情節對波洛的人物塑造都是無益的。俗話說這可是大名鼎鼎的波洛,世人對他的智慧和外表照單全收,當然也必須接受他的孤寡,何必要像村裏催婚族那般刺探人家的感情生活。而且阿加莎筆下的波洛明明是個(ge) 留著胡子的矮胖家夥(huo) ,麵對嘲諷時總能暗笑於(yu) 心,能動腦的絕不動身,能動嘴的絕不動手,有關(guan) 這些,阿加莎用了34個(ge) 長篇和55個(ge) 短篇來鞏固。可是到了肯尼思的電影裏,不僅(jin) 身段跟著他變苗條了,還學起了動作片後生,上演手杖斷蛇頸、空中飛菜刀、持刀追凶等全武行,眼之疾手之快趕超阿湯哥,就差拉甄子丹來做動作設計和替身了,請問這還是那個(ge) 終其一生把所有能量包括體(ti) 能都留給腦細胞的波洛嗎?
在此我無法否認加朵之美,尤其她那個(ge) 埃及豔後的造型瞬間恍如穿越,她的加盟也使得這趟旅程“很埃及”。可惜我們(men) 很難從(cong) 她身上找到琳內(nei) 特的蹤跡。原著裏的琳內(nei) 特不僅(jin) 集美貌和財富於(yu) 一身,還是高傲、幹練且心細的智慧型大女人,除了向大偵(zhen) 探流露過她的脆弱,她走到哪裏都是強大、自信的英倫(lun) 女王範。可惜女王上了肯尼思的船就成了一個(ge) 走腎的傻姑——敏感脆弱,憂心忡忡,歇斯底裏,簽個(ge) 合同還要旁人提醒,毫無氣場和安全感可言。從(cong) 女王到傻姑,得隔著多少重導演對女性認知的偏見。
影片對原著黨(dang) 不友好,對非原著黨(dang) 一樣不盡友善。故事改編成熟人圈層的悲情故事之後,像極了看客們(men) 熟悉的殺人遊戲,人物和情感毫無代入感可言。而傑奎琳和琳內(nei) 特閨蜜低智版互撕的戲碼,對經曆過後宮大戲洗禮的中國觀眾(zhong) 來說,傷(shang) 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西蒙安排船撇下傑奎琳,而傑奎琳恰好成為(wei) 神廟站唯一的登船者,且是提前買(mai) 票的乘客,已經明示了西蒙和傑奎琳的合謀。作為(wei) 從(cong) 第一幕戲就成為(wei) 觀察者的大偵(zhen) 探波洛,不用腦細胞也能想到這場婚姻和愛情的騙局,又何來後麵一係列急得團團轉的謀殺案?
按理說,肯尼思·布拉納是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導演作品和表演作品多次提名奧斯卡,不該接連出現《東(dong) 方快車謀殺案》和《尼羅河上的慘案》這樣失準的作品。所幸他剛剛憑借《貝爾法斯特》擒拿金球獎最佳劇本,也是今年奧斯卡多個(ge) 獎項的有力競爭(zheng) 者,但願他有了這兩(liang) 次翻車和翻船之鑒後,回歸創作正軌,別再執迷於(yu) 傷(shang) 害波洛和他的書(shu) 迷。(曾念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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