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雨心

　　2021年10月4日，當話題#多個(ge) 視頻平台取消超前點播#出現在熱搜榜時，可以說，視頻網站會(hui) 員製度迎來了一次極大的改變。從(cong) 這日起，飽受消費者詬病和吐槽的消費模式“超前點播”，開始逐漸淡出了網友們(men) 的視線，成為(wei) 曆史。

　　從(cong) 2019年夏天的《陳情令》，到同年11月的《慶餘(yu) 年》，再到2021年的《掃黑風暴》，“超前點播”模式從(cong) 在視頻網站興(xing) 起，為(wei) 網絡播放平台帶去巨大收益，到被消費者“口誅筆伐”，以及被中國消費者協會(hui) 發文點名，再到“壽終正寢”，隻用了短短兩(liang) 年左右的時間。而在“超前點播”消失後，視頻網站的會(hui) 員製度仍爭(zheng) 議不斷，哪怕購買(mai) 了價(jia) 格不菲的網站會(hui) 員，仍有越來越多的付費內(nei) 容：單片付費、自動續費、暢享杜比畫質……花錢卻得不到良好體(ti) 驗的現象，仍存在於(yu) 視頻網站消費之中。

　　《陳情令》到《慶餘(yu) 年》

　　“會(hui) 員再付費”為(wei) 何觸眾(zhong) 怒？

　　日前，記者獨家專(zhuan) 訪了上海正策律師事務所專(zhuan) 職律師、知名微博法律博主吳聲威。2019年12月，他在社交平台宣布起訴視頻網站愛奇藝“超前點播”，在當時獲得了極高的關(guan) 注。在長達半年的博弈中，最終法院判決(jue) ：愛奇藝公司單方增加“付費超前點播”條款的行為(wei) 損害了吳某的主要權益，對其不發生變更合同的效力。

　　“當下的會(hui) 員製度問題，主要是會(hui) 員權益存在一定的不清晰。”接受采訪時，吳聲威認為(wei) ，當下視頻會(hui) 員收費製度仍存在“弊病”。

　　超前點播，是指視頻平台付費會(hui) 員在已支付VIP會(hui) 員費的基礎上，額外支付每集數元的超前點播費，提前解鎖剩下的劇集內(nei) 容。這種模式的興(xing) 起，還要從(cong) 2019年刷屏網絡的爆款劇《陳情令》說起。當年6月，《陳情令》播出，騰訊視頻在臨(lin) 近該劇大結局時開啟“超前點播”，觀眾(zhong) 可以選擇提前解鎖最後5集內(nei) 容，每集超前點播費6元。據媒體(ti) 報道，《陳情令》片方曾在慶功宴上透露，該劇付費點播人數達520萬(wan) 人次，超前付費總金額達1.56億(yi) 元。

　　可以看到，“超前點播”模式為(wei) 播出平台帶來了巨大的經濟收益。而這種模式剛剛興(xing) 起時，消費者並沒有察覺出什麽(me) 異樣。此後，各大視頻平台都開啟了“超前點播”模式。相關(guan) 報告顯示，在2020年1月至8月，近6成首播電視劇和近3成重點網絡劇提供超前點播服務。

　　但到了同年11月開播的《慶餘(yu) 年》，消費者們(men) 開始“緩過勁來”了。當時該劇引發追劇熱潮，播出平台相繼推出“超前點播”付費模式，可在VIP搶先看6集的基礎上，額外支付3元/集或50元可再提前多看6集。此番操作引發網友集體(ti) 不滿，認為(wei) 付費成為(wei) 會(hui) 員後還要單獨付費觀看劇集內(nei) 容，繼而在網絡中掀起一場巨大爭(zheng) 議。隨後，人民日報也發文痛批，指出“超前點播”吃相難看，一場平台與(yu) 用戶間的“博弈”也正式打響。而吳聲威成為(wei) 了這場博弈的參與(yu) 者。

　　2019年12月16日，吳聲威在個(ge) 人社交平台發布長文，同時曬出了民事起訴狀，表示將起訴愛奇藝“超前點播”。他在文章中表示，作為(wei) 愛奇藝的視頻會(hui) 員，在觀看古裝劇《慶餘(yu) 年》時，“不僅(jin) 要看貼片廣告，而且還要付費才能提前觀看，一集費用高達3元——非常不可思議，印象中會(hui) 員都是不需要另外付錢的，所以去看了一下協議和規則，才發現愛奇藝單方麵修改了協議。”

　　從(cong) 興(xing) 盛到消亡

　　平台與(yu) 用戶長期“博弈”

　　現在，點進吳聲威的個(ge) 人社交平台，仍能看到這篇置頂長文，不僅(jin) 點讚超過6萬(wan) ，更有數千名網友在評論區表達了支持。在吳聲威正式宣布起訴視頻網站前，廣大網友早已“苦‘超前點播’久矣”，人民日報也曾發文表示“VIP之外設置VVIP，額外掏錢才能享受超前點播，視頻網站是在製造焦慮誘發用戶消費”。

　　“案件的實體(ti) 審理過程，大概持續了半年。2020年6月1日庭審進行了直播並當庭宣判，判決(jue) ‘超前點播’對我不發生效力，愛奇藝不能對我另行收費，並賠償(chang) 我1500元的公證費損失。”吳聲威說。

　　雖然吳聲威勝訴，但“超前點播”的模式仍然存在，平台方繼續推行超前付費點播模式，想要搶先獲取內(nei) 容的用戶依然要付費。但隨著該案的發酵，視頻平台也麵臨(lin) 著巨大的輿論壓力。2021年8月，《掃黑風暴》開播啟用“超前點播”模式，從(cong) 15集開始推出超前點播，3元1集按順序收取超前點播費，必須按照劇集順序“逐級解鎖”的方式引發網友不滿。隨後上海市消保委對此事明確提出批評，騰訊視頻與(yu) 愛奇藝承諾將進行改進，支持選集解鎖。

　　到了2021年9月9日，中國消費者協會(hui) 發文，奉勸長視頻平台“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誠”，並強調視頻平台VIP服務應依法合規、質價(jia) 相符。文中提到，長視頻超前點播重自願，逐集限製要取消：“視頻平台規定單集收費、逐集購買(mai) 或者逐集解鎖，不論消費者是否需要，都必須按順序購買(mai) 才能實現超前點播，有損消費者自主選擇權，違背消費者真實意願。”

　　而就在該文發布後不到一月的時間，同年10月4日，愛奇藝、騰訊視頻、優(you) 酷三大視頻平台先後宣布，取消備受爭(zheng) 議的劇集超前點播服務。在曆經兩(liang) 年的博弈後，“超前點播”終於(yu) 成為(wei) 了曆史。

　　為(wei) 何這種被消費者口誅筆伐的消費模式，仍在一片罵聲中堅挺了兩(liang) 年呢？“從(cong) 曆史原因來看，視頻平台習(xi) 慣了臨(lin) 時加價(jia) 、加碼、減少會(hui) 員權益。”吳聲威說，其起訴“超前點播”時把貼片廣告一起起訴了，但最終法院沒有支持。“經常在視頻平台看劇的用戶會(hui) 有印象，最早開會(hui) 員時，是完全沒有廣告的。但後來，慢慢有了熱劇推薦的貼片廣告，在劇中還會(hui) 插廣告。平台一步步試探觀眾(zhong) 的承受邊界，一步步壓縮消費者的權益，還能實現商業(ye) 牟利，屢試不爽。”

　　而另一個(ge) 現實原因在於(yu) ，就算消費者不舒服、不認可，通過司法途徑維權成本高、收益低。“好在我本人是律師，走司法途徑輕車熟路，換成普通人肯定難以做到。”

　　當“超前點播”成往事

　　視頻網站消費仍飽受詬病

　　經過與(yu) 消費者群體(ti) 曆時兩(liang) 年的博弈，三大視頻平台取消了超前點播，讓無數視頻網站消費者感到欣喜。此外，各視頻網站的會(hui) 員製度，在不同程度上讓消費者頗有微詞。譬如，視頻網站會(hui) 員在觀看某些電影時，仍需要“單片付費”；而單獨購買(mai) 影片後，觀眾(zhong) 能從(cong) 付款日算起的7天內(nei) 觀看，過期即失效；單獨購買(mai) 影片後無法享受最高清的版本，若想“暢享”最高清，還得購買(mai) 該平台會(hui) 員……

　　“會(hui) 員收費和單獨收費，本身存在一定的衝(chong) 突和矛盾。”針對此問題，吳聲威表示，當下的會(hui) 員製度主要是會(hui) 員權益存在一定的不清晰。“權益的邊界到底在哪裏？比如開了會(hui) 員可以免費看電影，但是有的電影卻要另外付費。既然如此，開會(hui) 員免費觀影特權所對應的邊界就無法確定，仍是平台單方麵隨心所欲決(jue) 定。平台完全控製會(hui) 員規則的製訂和修改，想什麽(me) 時候修改就什麽(me) 時候修改，想怎麽(me) 改就怎麽(me) 改。”

　　據2021年6月發布的《2021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國網絡視聽用戶規模達9.44億(yi) 。其中45.5%的用戶在半年內(nei) 為(wei) 網絡視頻節目付費，付費習(xi) 慣已逐漸養(yang) 成。在龐大的消費群體(ti) 背後，消費者的權益怎樣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成為(wei) 網絡視聽行業(ye) 應該重視的問題。

　　“大眾(zhong) 因為(wei) 各種原因，有時確實沒辦法、沒時間和經濟成本去維權。我認為(wei) ，隻要在日常消費過程中遇到不公之事，通過公共平台發表出來即可。因為(wei) 總會(hui) 有一些仗義(yi) 執言的法律界人士，願意站出來為(wei) 大家維權。”吳聲威表示，消費者願意“發聲”很有必要。同時，還可以借助一些公益組織，比如消費者協會(hui) 可以通過公益訴訟的方式維護大眾(zhong) 消費者權益，這樣不僅(jin) 能省去大量的成本，還可以讓眾(zhong) 多消費者受益。（李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