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觀察】從(cong) “互不挖人公約”看勞動力市場公平競爭(zheng) 之必要性

　　陳建偉(wei)

　　因涉嫌違反反壟斷法，日前，4家養(yang) 殖企業(ye) 被市場監管總局約談。此前，4家企業(ye) 聯合簽署“互不挖人公約”，倡議“不挖人、不拆台，如有違約，加倍反製”。市場監管總局認為(wei) ，該“公約”有違反壟斷法精神，不利於(yu) 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要求4家企業(ye) 切實增強責任意識，堅持依法合規經營。

　　從(cong) 企業(ye) 角度看，簽署“公約”是為(wei) 了保持員工隊伍穩定，控製用工成本，提高企業(ye) 內(nei) 部人才開發效率。但是，這種做法若建立在限製勞動力自由流動的基礎上，則違反了法律賦予勞動者自由流動和自主擇業(ye) 的權利，長遠來看，將會(hui) 損害勞動力市場的公平競爭(zheng) 和資源配置效率。

　　理論上，一個(ge) 功能運轉良好、資源配置效率較高的勞動力市場有三個(ge) 重要特征：勞動力自由流動、工資水平市場化、雇傭(yong) 雙方信息充分透明。

　　勞動力可以在不同企業(ye) 、行業(ye) 和地區之間自由流動，選擇適合自身的工作崗位，是實現勞動力最優(you) 配置的必要條件。勞動力作為(wei) 生產(chan) 要素，隻有在適合的崗位才能實現較高的生產(chan) 效率。由於(yu) 勞動力市場存在著信息不對稱等因素，勞動者初次就業(ye) 不容易匹配到最合適的崗位，企業(ye) 也未必能選到最合意的員工，基於(yu) 市場法治原則保障自由流動和有序流動能夠改進不合適的人崗匹配。

　　工資水平市場化意味著工資由勞動力供求關(guan) 係決(jue) 定，在勞動關(guan) 係雙方平等協商的基礎上形成，這對促進勞動力市場充分競爭(zheng) 非常重要。市場工資信號引導企業(ye) 更加理性地作出用工決(jue) 策，並根據實際運營情況做出調整，從(cong) 而有助於(yu) 提高企業(ye) 內(nei) 部人力資源利用效率。同時，企業(ye) 可以根據自身經營狀況和發展戰略采取不同於(yu) 市場平均水平的差異化工資策略，從(cong) 而在勞動力資源競爭(zheng) 上處於(yu) 更有吸引力的位置。工資市場化也能夠讓勞動者在不同企業(ye) 間比較工資報酬，推動勞動力向報酬相對更高、福利相對更好的企業(ye) 流動。

　　勞動力市場的信息透明對稱可以讓求職者更清晰地了解企業(ye) 特征和崗位要求，讓企業(ye) 更準確地判斷求職者的能力水平和職業(ye) 偏好，降低招聘求職選擇的風險和成本，提高勞動力市場人崗匹配效率，降低企業(ye) 人才流失風險。

　　那麽(me) ，“互不挖人公約”為(wei) 何不可取？從(cong) 上述理論分析可知，企業(ye) 間簽署“公約”的行為(wei) 破壞了勞動力自由流動的基礎，如不對其加以限製，會(hui) 降低勞動力的流動性，導致優(you) 秀勞動者無法配置到合適崗位並得到合理回報。且企業(ye) 的公約聯合行為(wei) 實質上是對員工流動的非市場化控製，給企業(ye) 在工資議價(jia) 中帶來非正當的競爭(zheng) 優(you) 勢，間接降低了勞動者在工資談判中的地位和薪酬水平。一些市場集中化程度較高行業(ye) 的勞動收入份額偏低，與(yu) 企業(ye) 在行業(ye) 勞動力市場的相對壟斷地位密不可分。因此，“公約”實質上損害了勞動力市場的公平競爭(zheng) 和資源配置效率。

　　然而，在加強勞動力市場反壟斷監管的同時，也應看到企業(ye) 簽訂“公約”背後的經濟根源，尤其是勞動力市場不完善和低效率因素造成的企業(ye) 用工激勵扭曲。當前，我國產(chan) 業(ye) 工人就業(ye) 環境穩定性不足，員工跳槽和跨企業(ye) 流動頻率相對較高；企業(ye) 間的無序競爭(zheng) 和過度競爭(zheng) ，造成正常經營企業(ye) 的重要崗位員工經常被競爭(zheng) 對手“挖走”，並推高企業(ye) 人才再招聘的培訓成本；此外，健康的企業(ye) 文化和社會(hui) 責任缺失也導致企業(ye) 員工的歸屬感和忠誠度不高，造成員工頻繁流失。

　　因此，推進勞動力市場治理體(ti) 係與(yu) 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必須高度關(guan) 注勞動力市場競爭(zheng) 狀況，既要加強反壟斷監管，又要兼顧企業(ye) 利益，構建引導勞動力合理有序流動和公平競爭(zheng) 的體(ti) 製機製。

　　首先，要堅持市場化行業(ye) 用工機製，鼓勵企業(ye) 通過建立完善的薪酬福利和技能培訓體(ti) 係留住人才。其次，要合理設計員工競業(ye) 條款，嚴(yan) 格保護企業(ye) 商業(ye) 機密和關(guan) 鍵技術利益，同時不過度限製正常的用工競爭(zheng) 。第三，要加強常態化勞動力市場反壟斷監管執法，既要監督企業(ye) 間聯合行為(wei) 又要避免企業(ye) 間惡性競爭(zheng) 。第四，要引導企業(ye) 打造積極的企業(ye) 文化，以企業(ye) 軟實力提高員工就業(ye) 質量，增強員工忠誠度，從(cong) 而降低員工的流失率。

　　(作者單位：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家對外開放研究院)

　　來源：工人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