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世勇（北京市習(xi) 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思想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首都師範大學副教授）

　　農(nong) 村集體(ti) 經濟是我國社會(hui) 主義(yi) 公有製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要“深化農(nong) 村集體(ti) 產(chan) 權製度改革，發展新型農(nong) 村集體(ti) 經濟”。今年的中央一號文件再次明確提出鞏固提升農(nong) 村集體(ti) 產(chan) 權製度改革成果，探索新型農(nong) 村集體(ti) 經濟發展路徑。自2016年推進集體(ti) 產(chan) 權製度改革以來，農(nong) 村集體(ti) 經濟發展與(yu) 脫貧攻堅相互促進，不僅(jin) 鞏固了脫貧攻堅成果，而且實現了與(yu) 鄉(xiang) 村振興(xing) 的有效銜接，為(wei) 紮實推進共同富裕打下了良好基礎。

　　農(nong) 村土地製度改革助力新型集體(ti) 經濟發展

　　農(nong) 村土地資源是集體(ti) 經濟的首要資源。農(nong) 村集體(ti) 產(chan) 權製度改革之前，國家就出台了《關(guan) 於(yu) 農(nong) 村土地征收、集體(ti) 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宅基地製度改革試點工作的意見》（簡稱“‘三塊地’改革試點”）。從(cong) 2015年開始，在全國33個(ge) 縣市區進行了為(wei) 期5年的“三塊地”改革試點。在前期農(nong) 地承包權“三權分置”的基礎上，探索提高農(nong) 民集體(ti) 土地征地拆遷補償(chang) 標準，擴大集體(ti) 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範圍。在“三塊地”改革試點經驗的基礎上，我國對《土地管理法》進行了重新修訂，完善了集體(ti) 經營性建設用地用益物權製度。由此，作為(wei) 集體(ti) 經濟核心要素的集體(ti) 經營性建設用地與(yu) 城市國有建設用地具有同等用益物權。集體(ti) 經營性建設用地與(yu) 國有土地同地同權的製度架構基本形成，集體(ti) 經濟土地資產(chan) 的財富效應日益顯現。

　　宅基地是農(nong) 村集體(ti) 建設用地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城市化進程中部分村落自然消亡及鄉(xiang) 村建設的推進，相當數量農(nong) 村宅基地將通過“轉權讓利”的形式擴充到集體(ti) 經營性建設用地中來。新修訂的《土地管理法》逐步確立了集體(ti) 經濟組織對宅基地使用權配置的雙層模式。第一個(ge) 層麵是集體(ti) 經濟在農(nong) 村建設用地一級市場上的主導模式，即國家允許進城落戶的村民依法自願有償(chang) 退出宅基地。第二個(ge) 層麵是在農(nong) 村建設用地二級市場上，鼓勵集體(ti) 組織可以盤活利用閑置宅基地和閑置住宅。改革開放初期，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ti) 製主要集中在農(nong) 地層麵，現在已拓展至集體(ti) 建設用地層麵。集體(ti) 所有權人通過規劃控製，引導存量優(you) 化後的農(nong) 村建設用地就地入市、整合入市、調整入市，促成城鄉(xiang) 建設用地雙向集約利用。

　　新型集體(ti) 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著力點

　　農(nong) 村集體(ti) 經濟須秉持新發展理念，抓住以下重點實現高質量發展：

　　一是能人領辦農(nong) 村新型集體(ti) 經濟。鄉(xiang) 村能人領辦集體(ti) 經濟，不僅(jin) 能聚集資源實現創新，而且還能在金融資本短缺的農(nong) 村深度整合鄉(xiang) 村社會(hui) 資本實現資本積聚。2021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guan) 於(yu) 加快推進鄉(xiang) 村人才振興(xing) 的意見》，指出要把鄉(xiang) 村人力資本開發放在首要位置，吸引各類人才在鄉(xiang) 村振興(xing) 中建功立業(ye) 。近年來，農(nong) 民專(zhuan) 業(ye) 合作社的興(xing) 起培育了一批鄉(xiang) 村能人，部分城市農(nong) 民工返鄉(xiang) 也成為(wei) 創業(ye) 能人。

　　二是以差異化戰略構築錯位競爭(zheng) 優(you) 勢。在脫貧攻堅與(yu) 鄉(xiang) 村振興(xing) 統籌銜接過程中，部分集體(ti) 經濟已不同程度出現產(chan) 業(ye) 同構與(yu) 同質化競爭(zheng) 現象。在農(nong) 村集體(ti) 經濟商流、物流與(yu) 城市園區經濟相比不具有比較優(you) 勢的前提下，必須強調差異化發展戰略，實現新產(chan) 品的差異化、新生產(chan) 方法的差異化、新市場的差異化、新資源的差異化、新產(chan) 業(ye) 組織的差異化。差異化發展的重點，其一是突出綠色生態優(you) 勢，實施基於(yu) 原產(chan) 地可追溯和質量標識的產(chan) 品差異化戰略；其二是培育知識產(chan) 權和品牌優(you) 勢的差異化；其三是數字化和產(chan) 業(ye) 組織模式的差異化。

　　三是與(yu) 縣域經濟協同發展提升區位優(you) 勢。集體(ti) 經濟與(yu) 縣域經濟協同發展能增強集體(ti) 經濟的產(chan) 業(ye) 融合度、產(chan) 業(ye) 鏈長度、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帶動度和要素整合度，是打破城鄉(xiang) 分割、加速城鄉(xiang) 融合的有效路徑，諸如“社社聯合”、龍頭企業(ye) +合作社、集體(ti) 經濟向二、三產(chan) 業(ye) 融合的縣域經濟協同發展模式，必須在今後縣域經濟發展的總量和質量方麵都有所體(ti) 現。

　　四是實現治理機製創新。在集體(ti) 經濟的市場化進程中，依然要充分挖掘和發揮集體(ti) 所有製下統分結合治理模式的各自優(you) 勢。微觀治理要強調“分”，這是市場競爭(zheng) 的內(nei) 在要求；宏觀治理要強調“統”，強化農(nong) 村基層黨(dang) 組織的監管。集體(ti) 組織作為(wei) 所有權代理人須保證資產(chan) 增值，通過集體(ti) 公積金、公益金等形式實現集體(ti) 組織的收益分配權。集體(ti) 經濟的治理路徑就是責、權、利明晰，集體(ti) 資產(chan) 增值與(yu) 收益分配實現動態平衡。而高效的集體(ti) 經濟治理也有助於(yu) 集體(ti) 經濟強化外部市場分工，實現多渠道、多類型、多元化發展。

　　發展新型集體(ti) 經濟，促進城鄉(xiang) 共同富裕

　　我國涵蓋9億(yi) 人的集體(ti) 經濟，核心職能之一就是在再分配環節築牢底線公平。農(nong) 村大量的留守老人、留守兒(er) 童及城鄉(xiang) 公共服務巨大差距的現實，需要集體(ti) 經濟發揮財政再分配的補充效應；農(nong) 村日益增長的公共服務需求也急需集體(ti) 經濟補齊農(nong) 村社會(hui) 福利短板。集體(ti) 經營性資產(chan) 在初次分配和再分配環節為(wei) 集體(ti) 成員提供的收益與(yu) 福利保障，共同構築了共同富裕的底線公平。在築牢底線公平的基礎上進一步促進城鄉(xiang) 共同富裕，還須重視通過市場機製縮小初次分配環節的收入差距。一是處理好農(nong) 戶個(ge) 體(ti) 經營與(yu) 集體(ti) 經濟的統分關(guan) 係，夯實家庭承包製製度基礎；二是處理好集體(ti) 經濟與(yu) 外部多種經濟成分的關(guan) 係，促進個(ge) 體(ti) 經濟、民營經濟、股份製經濟共同向農(nong) 村積聚發力；三是拓展農(nong) 戶住房財產(chan) 權，盤活利用閑置宅基地和閑置住宅。

　　在農(nong) 村集體(ti) 經濟清產(chan) 核資與(yu) 農(nong) 村土地製度改革同步推進的大背景下，作為(wei) 集體(ti) 經濟核心資產(chan) 的集體(ti) 經營性建設用地的資產(chan) 屬性顯著增強。土地入股和土地抵押中的股權、債(zhai) 權清償(chang) 風險增加，集體(ti) 經濟的資產(chan) 保全、債(zhai) 務預警就顯得至關(guan) 重要。雖然國家已建了集體(ti) 資產(chan) 平台，但集體(ti) 經濟債(zhai) 權債(zhai) 務核銷全過程監管仍不可或缺。我國城鄉(xiang) 建設用地指標配置西多東(dong) 少、集體(ti) 經濟東(dong) 強西弱，客觀上提高了城市群、都市圈等發達地區集體(ti) 經濟的土地租值，擠壓了中西部地區的土地級差收益。因而，中西部農(nong) 村集體(ti) 經濟的發展，應遵從(cong) 客觀規律，規避債(zhai) 務陷阱。同時，城鄉(xiang) 建設用地增減掛鉤與(yu) 級差收益的空間置換，客觀上能使集體(ti) 在短期獲得巨大收益，但集體(ti) 建設用地存量的減少可能會(hui) 製約集體(ti) 經濟的長遠發展，應統籌兼顧。

　　現階段集體(ti) 經濟股份合作製改革，為(wei) 了防止外部資本的侵占，必須堅持底線：一是改革的範圍嚴(yan) 格限定在集體(ti) 經濟組織內(nei) 部；二是股權的流轉不得突破集體(ti) 經濟組織範圍。因為(wei) 集體(ti) 經濟涉及集體(ti) 土地所有權和成員權益，而後續隨著鄉(xiang) 村振興(xing) 全麵推進和城市化進程加速，集體(ti) 經濟股份的繼承、抵押、轉讓、退出、參股、控股等問題也必將接踵而來，必須在謹慎應對的同時實現集體(ti) 資產(chan) 保值增值、股份收益保值增值。

　　　　（本文係國家社科基金項目〔20BZZ076〕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