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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文化周末:作家的“三把刷子”

發布時間:2024-01-19 10:34: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作者:李建永(高級記者,中國作協會(hui) 員)

  人們(men) 常說,某人真有“兩(liang) 把刷子”。我認為(wei) ,一位作家,特別是優(you) 秀的作家,最起碼要有“三把刷子”。

  作家的“第一把刷子”,是生活感悟力。《孟子》中有“民非水火不生活”,是說人離開了水與(yu) 火是無法生存的。對作家來說,生活主要指與(yu) 芸芸眾(zhong) 生相關(guan) 的一切活動,是作家日常感受到的人和事。

  作家要寫(xie) 自己熟悉的生活,講自己的故事。古人的寫(xie) 作需要刻意體(ti) 驗生活嗎?很難想象杜甫寫(xie) “三吏”“三別”前,先要下鄉(xiang) 去體(ti) 驗生活;曹雪芹寫(xie) 《紅樓夢》之前,要先去賈府體(ti) 驗生活——他們(men) 本來就在生活中。

  其實,有誰不在生活之中?一飲一啄是生活,一悲一喜是生活,一起一落同樣是生活。作家,首先要做一個(ge) 生活的有心人,處處留心,時時體(ti) 察,並且要真誠地去思考、感悟生活。

  所謂感悟,感為(wei) 淺,悟為(wei) 深,感為(wei) 因,悟為(wei) 果。作家不僅(jin) 要感受到生活表象,還要感悟生活三昧。所謂生活感悟力,就是指作家對生活的認識、判斷、領悟、萃取等綜合能力。

  作家的“第二把刷子”,是藝術想象力。如果說生活是藝術的根,那麽(me) 想象則是藝術的魂;如果說創作是廣袤無垠的田野,那麽(me) 想象就是縱情馳騁的駿馬。《詩經》、《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等,都離不開藝術想象力。

  在現實世界裏,鳥在天上飛,魚在水中遊;而在文學作品中,鳥卻可以在水中遊,魚也可以在天上飛。“魚鳥”很早就成為(wei) 古典文學中一對很重要的文學意象,“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以及“與(yu) 君何日出屯蒙,魚戀江湖鳥厭籠”,亦已成為(wei) 充滿想象力的表達。

  《詩經》中的藝術手法如賦、比、興(xing) ,都離不開藝術想象的加持。南朝梁代文論家劉勰在《文心雕龍》中盛讚“比興(xing) ”。宋代詩人黃徹說:“賦者,鋪陳其事;比者,引物連類;興(xing) 者,因事感發。”不管是“賦”“比”也好,“興(xing) ”也罷,都離不開奇妙而獨特的想象。

  想象力是一把衡量藝術家及其作品高下的尺子。文學作品離不開藝術的想象。想象是對現實生活的延展與(yu) 超越,想象力是作家思想及靈感的綻放,想象力亦蘊含著象征性。

  作家的“第三把刷子”,是文字表現力。文學是語言文字的藝術,不管多麽(me) 巧妙的構思、美好的故事和精深的思想,最終要靠作家筆下的文字呈現出來。

  戰國思想家韓非子和漢代文學家司馬相如都不擅長口頭表達,然而這不要緊,隻要妙筆生花——表現力出類拔萃就成。文字表現力是作品的“最後一公裏”,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公裏”。

  什麽(me) 是好的文字表現力?在篇章布局上,要如“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在思想內(nei) 容上,應如王子敬“從(cong) 山陰道上行,山川自相映發,使人應接不暇”。有的作品文字回環複遝,錯彩鏤金;有的作品文字高度濃縮,惜墨如金。

  作文須本乎情,本乎理,本乎思,誠如魯迅先生所謂“創作總根於(yu) 愛”。隻有寫(xie) 出有愛憎、有情思的文字,作品才會(hui) 有根、有葉、有生機,也才可能具有深刻的影響力和恒久的生命力。哲學求真,宗教求善,文藝盡管也求真求善,然而更要求美。

  文學創作,不僅(jin) 要懂語法和邏輯,還要熟練地運用修辭手法。故談到文字表現力,就不能不談文學表現手法。我認為(wei) ,“詩六義(yi) ”中的“賦、比、興(xing) ”,是古代創作手法和修辭手法的“總根”,不僅(jin) 廣泛地運用於(yu) 《詩經》《離騷》,亦常見於(yu) 曆代之文章。

  “賦”,不隻是一種表現手法,到漢代已成為(wei) 一種新文體(ti) ,而且一直影響著後世的文章大家,如唐代杜牧的《阿房宮賦》、宋代蘇東(dong) 坡的《赤壁賦》等,而“比”則包括了比喻、誇張、擬人等多種修辭手法,成為(wei) 文學創作的重要手段;隻有“興(xing) ”,在漢代以後逐漸式微。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沉痛地感歎:“日用乎‘比’,月忘乎‘興(xing) ’,習(xi) 小而棄大,所以文謝於(yu) 周人也。”

  不過,在今天流傳(chuan) 下來的民謠、民諺、民歌中,“興(xing) ”仍有吉光片羽式的寶貴遺存。如“同胞合母看娘麵,千朵桃花一樹生”“人有三起三落,瓦有三翻六曬”等,有“興(xing) ”趣的讀者,不妨用心品味民間文學中“興(xing) ”的藝術手法。

  好的作品,不拘長短。唐代文學家劉禹錫的《陋室銘》八十一字不顯短;清代文學家曹雪芹的《紅樓夢》數十萬(wan) 字不嫌長;唐代文學家王勃驚豔千古的《滕王閣序》近八百字剛剛好;偉(wei) 大的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魯迅先生,並沒有寫(xie) 過長篇小說。

  一篇文學作品能否“立得住”,並不在於(yu) 篇幅,而在於(yu) 其是否“明道”“載道”“宏道”“暢道”。俗語雲(yun) ,理明一竅通千竅。我認為(wei) ,文學創作關(guan) 鍵在“修心”“明理”“通竅”。一竅通,百竅通,就能觸類旁通,也就明乎理,近於(yu) 道矣。

  《光明日報》(2024年01月19日 14版)

(責編:李雨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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